也好,让他们先蹦跶着,越是急切地露出獠牙,反而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定了定神,垂眸敛去眼底的波澜。既然主子不动,他便只需稳住阵脚,静观其变。
总有合适的时机,让这些急于求成的人,明白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只是付尚书自己跳出来发声的那一刻,便已踏入了预设的局中,成了棋盘上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齐国公目光淡淡扫过僵立当场的付尚书,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果然,一切都如事先推演的那般——总有人会按捺不住,替幕后之人先探这趟浑水。
他微微颔首,收回目光时,唇角已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朝堂上的事像长了翅膀,半日功夫就飞出了紫宸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炸开了锅。
粮铺赵掌柜捶胸顿足,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指着后院堆得冒尖的粮仓,声音都哭劈了:“那可是百万斤啊!我掏空家底,又借了高利贷,才从南边高价收来的!本想着今年灾情紧,粮食必定供不应求,能大赚一笔……谁成想,谁成想齐国公府竟藏着后手,粮仓一开,市价直跌三成!我这高价粮,如今送上门都没人要啊!”
小伙计见他哭得几乎晕厥,赶紧递上帕子,急道:“掌柜的,哭也没用啊!咱们得赶紧想辙!这粮食放久了会坏,到时候别说回本,连高利贷都还不上,咱们这铺子,还有您这身家,可就全赔进去了!”
赵掌柜猛地一顿,哭声戛然而止,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对……不能就这么认了!是谁?是谁撺掇我囤粮的?是城西的王记粮行!是他说国公府这次肯定要栽,还说安王殿下那边已经打点好,保准让粮价涨上天……定是他们!是他们坑了我!”
他猛地起身,踉跄着往外走,衣襟上还沾着泪痕:“我去找他们!我去找王掌柜理论!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衙门告他!去安王府前喊冤!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小伙计赶紧拉住他:“掌柜的,您冷静点!王记粮行背后是谁,您忘了?那可是安王殿下的远房表亲!您去找他理论,怕是自讨苦吃啊!”
赵掌柜脚步一顿,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浑身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是啊,王记粮行背后有安王撑腰,他一个小粮铺掌柜,哪敢跟人家叫板?
可一想到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利滚利的高利贷,他的心又像被火燎着一般疼。
“那……那怎么办?”他声音发颤,眼神涣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底赔光吧?”
小伙计咬了咬牙,凑近低声道:“掌柜的,要不……咱们换个方向?齐国公府这次力挽狂澜,皇上定然龙颜大悦。您不如……带着账本去国公府认个错?就说自己是被人蛊惑,一时糊涂,求国公爷看在您也是受害者的份上,指条明路?哪怕……哪怕只按成本价收了咱们的粮食,也好过血本无归啊!”
赵掌柜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去求齐国公府?
他先前还跟着王记粮行,暗地里盼着国公府倒台,如今却要上门认错,这脸往哪搁?
可转念一想,比起身家性命,脸面又值几个钱?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眼神渐渐定了下来:“……备车。去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