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走到国公府朱漆大门前,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敢扬声:“劳烦通禀一声,小的是城西粮铺的赵老三,有要事求见国公爷。”
门房探出头打量他半晌,没好气地回道:“国公爷去面圣还没回府,有事明日再来。”说罢便要关门。
“别别别!”赵掌柜急忙伸手按住门板,脸上堆着谄媚又急切的笑,“小的真有急事,关乎身家性命的——”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还是合上了。
他僵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趟若是空手而归,家里那堆高利贷的催命符可饶不了他。
咬了咬牙,赵掌柜竟往门旁的石阶上一坐,挺直了腰板装作耐心等候的样子。
可日头渐渐西斜,秋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他坐得腿麻,先是换了个翘腿的姿势,后来干脆蜷起腿抱住膝盖。
等到暮色四合,府里连灯影都透出几分暖意,他终于撑不住了,索性往冰凉的青石板上一躺,双手往肚子上一捂,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活像只被弃的老狗。
这一下,过往的行人顿时围了过来。“这不是赵掌柜吗?怎么躺国公府门口了?”
“莫不是国公府欠了他的钱?”
“看这可怜样,怕是被刁难了吧……”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开,看向府门的眼神渐渐带了些鄙夷。
府内,戚氏正对着铜镜描眉,听见下人回报门外情形,“啪”地将眉笔拍在妆奁上,柳眉倒竖:“反了他了!不过是个商贾,竟敢在国公府门前撒泼!”
她起身时裙裾扫过凳脚,带着一股被冒犯的怒意,快步走到廊下,隔着雕花栏杆往外看。
见赵掌柜还在地上辗转,戚氏厉声喝道:“赵老三!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国公爷不在,你在此躺卧哭闹,是成心要坏我国公府的名声吗?”
她声音清亮,带着主母的威严,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外头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脸上。
赵掌柜听见声音一骨碌爬起来,膝头沾着尘土也顾不上拍,扑到门前就“咚咚”磕头,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涕泗横流:“国公夫人明鉴啊!小的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囤粮的银子大半是借的高利贷,如今粮价跌了,债主天天堵门,再还不上钱,小的就得卖儿卖女了!只求国公府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小的……”
他这一哭,围观的人更起劲了。
“瞧瞧,果然是被逼急了。”
“国公府这么大的家业,帮衬一把怎么了?”
“就是,欺负一个小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戚氏气得浑身发抖,扬手点向侍卫:“把他给我拖走!简直是无理取闹!”
侍卫刚要上前,人群外突然又挤进来一个矮胖身影,也是个穿着绸缎却面色愁苦的掌柜,他往赵掌柜身边一蹲,唉声叹气道:“赵兄,你也在这儿啊……我也是没办法了,那些债主说,若国公府不肯兜底,咱们这点家当迟早得被抄了去。”
两个掌柜一坐一跪,哭声此起彼伏,围观者的同情几乎要凝成实质。
戚氏在门内听得真切,那赵掌柜哭天抢地的模样,配上刚冒出来的同伙一唱一和,活脱脱是要将国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