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朗再见到明善县主时,心里头莫名有些发怵。
明明县主年纪比他还小,可那股子沉静锐利的气场却压得人不敢随意动弹,甚至比他那位素来威严的大哥、还有执掌家计多年的老爹更让人觉得有压力。
怀清瞧着他这副比上次略显拘谨的模样,眼底悄悄漾开一丝笑意。
颖阴侯与齐国公虽同属保皇一派,却跟童阁老一样,同僚往来并不频繁,彼此间交集不多。
想来也是顾忌圣上忌讳结党营私,生怕过从甚密引来猜忌。
不过,齐禹向来与颖阴侯大公子走得近,三公子因此也与他们相识。加之怀清的缘故,三公子在禁卫军里对怀谦时常照拂,是以这次怀淑遇险,他才会想也没想便跳下水救人。
只是怀清心里难免不安:三公子本无明确动机,就怕他这番举动是被人利用了去。
她心里这么琢磨着,便也直白地问了出来,想借此更直观地观察灌朗的反应。
灌朗显然没料到怀清会问得如此直接,愣了一下才答道:“我查许志坚,是因为他前后变化太大。”
“变化太大?”怀清追问。
“嗯,”灌朗点头,“许志坚是寒门出身,这次进京赶考,据说是倾尽全家之力才得高中。因他人品尚可,被童阁老看中,顺给了童家二姑娘。”
这事在京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自那以后,许志坚便像平步青云一般,不仅留京任职,仕途也颇为顺遂。这本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可圣上前往行宫避暑后,我多次撞见他频繁出入付尚书府,还常与柳御史往来。”说到这里,灌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身为官家子弟,这点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点,所以他起才起了查许志坚的念头。
怀清点头,顺着灌朗的话道:“这么说来,这许志坚的确十分可疑。付尚书、柳御史,这两人竟又一同出现了。”她顿了顿,追问,“那你查到什么了?”
灌朗脸上掠过一丝难为情,语气也弱了些:“我只查到他跟付尚书、柳御史走得格外频繁……哦对了,他还常去一个地方。”
“哪里?”
“揽月阁。”
“揽月阁?”怀清微微蹙眉,有些想不通。
灌朗直言:“其实我一开始查他,也是因为见他总去揽月阁。”
怀清瞬间了然。
以许志坚的家境,偶尔去揽月阁尝鲜倒也说得过去,可若是频繁出入,那绝非他能负担得起的——揽月阁本就是她的产业,里头的消费水准她再清楚不过。
“他去揽月阁见谁?”
“每次都进了雅间。附近看着像是有暗卫,我怕打草惊蛇,没敢靠近。只一次怀谦请客时,远远瞥见一眼,是个老人,看着像管家之类的角色,但气场不弱,倒像是高官家里出来的。”
怀清追问:“能形容一下模样吗?”
灌朗道:“我可以画出来。”
怀清眼睛一亮:“这可太好了。”
可等笔墨纸砚备齐,灌朗画完递过来,怀清脸上的笑意却僵住了。
这画……她只能说勉强算得上“神似”,实在是太抽象了。
灌朗却对自己的画颇为满意,指着纸上那几道歪歪扭扭的线条,笃定道:“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