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鹿足有百十斤重,除了挑出上好的部分进献给圣上,其余的便分给了邻里各家。
一番分赠后,各家的回礼也陆续送了来。
有的回了自酿的米酒,醇厚绵长;有的回了厨下新煮的鱼,鲜得能咂出汤汁里的清甜;该有的心意礼数,竟是一样没少。
其中最稀奇的,要数镇西侯夫人送来的那对陶瓷娃娃,白瓷胎上描着粉面朱唇,裙裾上的缠枝莲纹细得像蛛丝,轻轻一碰,底座竟还能转出细碎的叮咚声,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寻来的稀罕物。
“往后若是添了小公子、小小姐,定也这般惹人疼。”
怀清被春音这话惊得手一抖,筷子险些从指间滑落,低头抿了抿唇,没敢接话。
齐禹看在眼里,唇边漾开抹浅淡笑意,扬声道:“来人,赏春音。”
春音眼睛一亮,忙不迭屈膝谢恩,声音里都带着雀跃:“谢主子赏!”
怀清正想说话,抬眼却见戚氏在不远处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到了嘴边的话又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
待戚氏走远,齐禹立刻凑过来,带着几分得意邀功:“怎么样,我反应快吧?”
怀清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这亲事本就是为了躲楚王才定下的,如今楚王都成了过眼云烟,这桩婚事的意义,似乎也跟着散了。
可真要论起和离……哪有那么容易?
牵扯的何止是两个人,背后是两家人的脸面,是盘根错节的关系。
她忍不住暗自懊恼,当初到底是怎么昏了头,竟答应得那么干脆?
齐禹见她神色不定,眉峰微蹙:“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怀清别开眼,声音轻得像风。
心里却乱糟糟的——这男人,瞧着竟,可能、大概、似乎像是假戏真做了。
可她心里还惦念着的都是回青州,守着那片清净地养老。
这么一想,倒像是自己亏欠了他。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活脱脱像戏文里那些始乱终弃的角色,一边占着别人的情意,一边揣着自己的盘算。
渣女!
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也骂!
齐禹见怀清脸色愈发难看,心一下子揪紧了,忙扬声喊来顺:“快!去请太医!”
来顺刚应声跑出去,还没走远的戚氏就听见了动静,快步折返回来,一脸急色:“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要请太医?”
怀清被这阵仗闹得莫名其妙,抬头看向齐禹:“我没事啊。”
“怎么会没事?”齐禹眉头拧得更紧,“你脸色差成这样,总得让太医瞧瞧才放心。”
话音刚落,来顺已经几乎是扛着着曾太医快步进来了。
戚氏一见老太医,忙上前招呼:“曾太医,劳您跑一趟,快给我家儿媳看看。”
怀清想摆手说不用,可架不住齐禹和戚氏一左一右盯着,周围还不知何时围拢了些下人,个个伸长脖子一脸关切,推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