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旨意落下,众人皆露出疑惑神色——这曾太医向来不喜掺和朝堂纷争,此番被召见所为何事?
回禀圣上,那侍卫统领体内检测出过量药物残留,与五石散成分极为相似。此药毒性剧烈,已致其神志紊乱,形同疯癫。
可有救治之法?
曾太医神色凝重地叩首:恕老臣无能......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连太医院之首都束手无策,岂不是意味着死无对证?
原本还咄咄逼人的安远侯吴有礼等人瞬间噤声。
既然夏怀清将矛头指向孙霄,无形中为楚王开脱,他们若再纠缠不休,反倒显得不识时务。
然而,暗流并未就此平息。
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将息时,又一道奏本掷地有声:圣上!既然孙统领是因服用禁药才举止失常,那这五石散从何而来?此物本是朝廷明令禁止之物,背后定有蹊跷!
话音未落,朝堂之上已是暗潮汹涌——有人要借着追查禁药,将楚王府重新卷入漩涡之中。
至于那倒霉的侍卫统领,在某些人眼中不过是枚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
惠安帝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鎏金纹路在他掌心压出浅浅凹痕。
当禁药二字掷地有声,满殿朝臣的呼吸都凝成了霜。
他抬眼扫视阶下,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几个神色微妙的大臣,忽然冷笑一声:诸位爱卿说得有理,这五石散事关重大,定要一查到底。
话音未落,楚王猛然抬头,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儿臣恳请父皇彻查!他重重叩首,额间已沁出血痕,儿臣府中绝无违禁之物,若有半点差池,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这番慷慨陈词却让几位老臣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越急切撇清,越显得欲盖弥彰。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今日的楚王形销骨立,两颊凹陷得近乎脱相,青黑的眼圈藏在浓重的黛粉下,举手投足间难掩虚浮,哪里还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跪地时,宽大的蟒袍在膝头堆成褶皱,仿佛套着副空荡荡的皮囊。
礼部侍郎盯着楚王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御花园撞见的场景——彼时楚王正倚着太湖石剧烈咳嗽,帕子上晕开的几点暗红,与此刻他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竟莫名重合。
而刑部尚书则注意到,当五石散被提及,楚王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强压着干呕的冲动,这与曾太医描述的药物成瘾症状如出一辙。
陛下,臣斗胆谏言。老御史突然出列,手中笏板敲得青砖作响,孙霄不过一介武夫,若无主使,何来胆量冒犯朝廷命妇?况且王府侍卫的一应采买皆有规制,五石散这般禁药......
话音未落,楚王突然剧烈摇晃,额间冷汗涔涔而下,竟直直向前栽倒。
惠安帝霍然起身,袖中玉佩撞在龙案上发出脆响。
他望着被搀扶起来的儿子,那苍白面容与记忆中骑马射猎的少年渐渐重叠,又被现实撕得粉碎。
殿外突然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楚王断续的辩解声浇得支离破碎。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齐国公齐盛缓步出列,蟒袍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圣上,既然要查,不如就从孙霄的日常行踪查起。听闻他三日前曾出入城西珍宝阁,或许能从掌柜伙计口中问出些端倪。
他特意加重珍宝阁三个字,满堂朝臣皆是一震——那可是楚王名下产业,安远侯吴有礼皆有分股。
吴有礼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正要开口辩驳,惠安帝抬手止住了他:齐爱卿所言甚是。来人,即刻封闭珍宝阁,彻查账目!
禁军领命而去的脚步声惊得梁上雀鸟扑棱棱乱飞,也惊得某些人后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