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秀女?(1 / 2)

大哥与芳宁的车队辚辚远去;丁鹏程马祺玉的马车紧随其后往恒州方向颠簸而行;刘耀虎与宋亚文各自肩扛铺盖卷儿搬进衙门公房就近办公,青石板路上的马蹄印与木履痕渐渐淡去,连晨雾都似被车轮碾薄了些,空留永宁坊的垂花门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二哥腰间长剑未歇,每日寅时三刻便踏碎星子往骁骑营赶,马刺叩击回廊的“嗒嗒”声惊起檐下燕子。

怀淑却将自己埋进绣绷里,杨秀娘送来的二十匹素绢堆成小山,小姑娘指尖翻飞如蝶,梅瓣落在绸缎上,竟比绣针下的“甜杏荔枝”还要鲜活几分,她总说要赶在立夏前让郑州赵东家“惊掉下巴”。

空荡荡的廊下,春知抱着账本站在月洞门旁,望着怀清独自坐在湘妃竹下的身影,忽然想起前日拆阮家大爷送来的古籍时,姑娘指尖抚过“种梅十法”批注的模样——那支狼毫在“疏影横斜”四字旁顿了又顿,最终落下朵歪歪扭扭的墨梅。

青石板上的日影渐渐斜了,远处传来货郎拨浪鼓的声响,卖的正是怀远府新到的黄米——可掌勺的王婶儿早歇了手,说是“姑娘最近见不得甜腻”。

檐角铜铃忽然轻响,惊起两只新燕掠过廊柱。

怀清忽然闲了下来,摸出袖中半片梅瓣,忽然轻笑出声——原来聚散如雾,唯有这针脚里的梅香、书页间的墨痕,才是永远晒不枯的春天。

金缕衣的绣娘们见了她便笑:“姑娘只管去揽月阁听曲儿,这儿有我们呢。”

醉红妆的胭脂水粉换了新配方,管事娘子拍着胸脯说“保准比去年多卖三成”;

就连揽月阁的掌柜见了她都作揖:“您老只管在雅间歇着,新制的糖蒸酥酪奴婢亲自端来。”

可她掀开雅间帘幕时,总见对面绣楼的姑娘们倚着栏杆说话,风过时她们的裙裾飘起来,像极了去年今日,大哥带着芳宁在垂花门选喜服的光景。

“姑娘昨儿不是说去庄子上吗?”春知将青瓷盏推近些,见她盯着案头“竹露青梅”的样稿发呆。

“不去。”怀清用指尖碾开梅瓣,碎屑落在素绢上,像极了远处街角飘来的柳絮,“前儿个才摘了两筐青梅,再去怕是要被山雀儿骂贪心。”

春知抿着唇笑,往她盏里添了块茯苓糕:“齐二爷昨儿差人送了话,说今晚下值早,要陪姑娘用膳呢。”

“他呀……”怀清望着窗外新抽的柳枝,想起今早路过骁骑营时,远远见二哥骑在马上训话,身后齐禹的银枪在晨雾里晃出冷光。

那人总说“军中事忙”,却总能在她窗台上摆上新鲜折枝,或是不知从哪儿寻来的古籍残页。

怀清忽然站起身:“备马,去栖梧坞。”

“姑娘不是说梅子都快被摘秃了?”春知忙抱着披风跟上。

“可我忽然想尝尝,用山泉水泡过的青梅酒是什么滋味。”怀清摸出袖中齐禹送的玉佩,羊脂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再说了,前儿庄上托人带话,说庄子上新种的桑树苗生了虫——你且看着,等齐二爷下了值,准能在梅林里逮着他。”

春知一愣,随即捂嘴笑起来:“姑娘莫不是想让齐二爷当一回护花使者?”

“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廊下铜铃又响,惊得双燕掠过湘妃竹,将她未说完的话,轻轻衔去了云端。

暮色漫过垂花门时,栖梧坞的马车却匆匆折返。

三更梆子响过,檐角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怀清掀开窗棂,见齐禹一身夜行衣立在月光里,发际还沾着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