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汤下肚,他瞳孔微缩:“这味道……竟如此新奇?”
怀清笑出小梨涡:“上次你说面疙瘩好吃,改日给你做碗正宗的?”
“好。”齐禹低头又尝了口火腿,喉结在青衫领口处轻轻滚动,“不过这‘谢礼’……倒是比山珍海味更难得。”
怀清晃了晃手里的搪瓷碗,眼尾扬起得意的笑:“那是!泡面可是我的看家本事!”而且是为数不多的本事。
油花在汤里打着旋儿,她特意煎了两个溏心蛋,金黄的蛋黄戳破时险些溅到围裙上。
隔日,怀谨拆开那捆用蓝布包着的资料时,指尖忽然发颤。
三十多张宣纸上,是齐禹工整的小楷,从屯田轮作到建城夯土,从与部族互市的礼节到冬季防兽的陷阱图,每一页都用朱笔圈出了重点。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舆图,怀远府周边的山脉河流被朱砂标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怀清熬夜描红的痕迹。
“大妹……”他喉头滚过一声哽咽,抬眼时正见怀清抱着个紫绒布包走进来。
“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怀清将布包摊开,露出里面码得整齐的银票,估摸着有十万两,都是从前打劫来的。
“都是些不义之财,你到怀远府后,修路、建粮仓、赈济灾民都能派上用场。”
怀谨指尖抚过银票上的暗纹,忽然想起青州王家、许家,以及大皇子府莫名失窃,莫不是……
不对!不对!他不应该怀疑大妹的!
“还有,”怀清从袖中掏出张泛黄的名单,“孔老带着万氏族人随你去,还有张大爷一家,我都问过他们家人,半月内便能启程。”她顿了顿,指了指墙角盖着红布的木箱,“五箱物资里有一半是御寒物资跟吃食以及各种良种,这是我另外准备的,大嫂那里应该也会准备。”
说到这儿,她忽然压低声音,将贴着“陈年老酒”标签的陶坛推过去:“这个你收好了。”
坛口的棉绳被她捏得发皱,怀谨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知那里面是比金子还贵重的灵泉水。
“大哥不必觉得愧疚。”怀清将誊抄工整的名单放进木箱,“等这边安定下来,我便雇辆雕花马车去怀远府——到时候啊,我也是能在知府后宅听戏的女眷了!”
她故意用袖口掩住眼底红痕,语气却轻快得像檐下的铜铃。
怀谨忽然想起昨夜路过书房,见她趴在案上打盹,鬓角还沾着片墨渍。
齐禹握着狼毫站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去落在宣纸上的炭灰。
此刻晨光斜斜切过她眼下的乌青,他忽然喉间发紧,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簪。
怀谨终是一句话没说,抱着酒坛子走了。
怀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整理资料时,齐禹替她抄写时说的话:“怀谨若有十分志向,你便有十二分周全。”
大哥,也是在替她负重前行!
陶坛被郑重其事地裹进锦缎,塞进木箱最底层。
怀谨交代心腹小厮陶宇生:“此坛比我性命还金贵,若有闪失,你便提头来见。”
少年人虽不懂坛中究竟何物,却见自家大爷难得露出这般郑重神色,忙不迭点头应下,连抱木箱的姿势都端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