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牢牢顶死,窗户也用厚纸板遮挡。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很快,轻微的鼾声便在小小的空间里响起——
阿正的呼噜声,李沫儿和林怡的呼吸从仓库传出,轻浅而均匀,小黑蜷缩在门口,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苏哲仰面躺着,盯着那黑黢黢的天花板。身体的疲惫催促着他入睡,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御景山庄的路线图在脑海中反复勾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的紧迫感,直升机是否会来的未知。
林怡这个拖油瓶的加入带来的责任,还有阿正、李沫儿和小黑……每一条生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必须活下去,也必须带他们活下去。纷乱的思绪像纠缠的线团,最终,在身体极度的倦怠和面食带来的暖意双重作用下,也渐渐模糊、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深夜的死寂被一种异样的触感撕裂。苏哲在混沌的睡梦中,感到一只温软却滚烫异常的手掌,带着细微的颤抖,正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的胸膛。
苏哲瞬间惊醒,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脊椎!
长期在死亡边缘挣扎养成的本能让他闪电般出手,一把铁钳般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对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他猛地睁开眼,在门缝透进的惨白月光下,看清了几乎伏在自己身上的身影——是林怡!
她凌乱的双马尾垂落,小脸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光芒,像即将溺毙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谁?!”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质问压成一丝气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惊怒交加。
“大…大哥哥,是我…林怡……”
她的声音不再是白天那种刻意的娇柔,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和急促的喘息,像濒死小兽的呜咽,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滚烫的、绝望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你干什么?!别这样!”
苏哲试图抽身,但身体被毯子和她压着,动作受限,更怕惊醒了仓库另一头沉睡的李沫儿和躺在地板上的阿正。
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淬着冰碴,是严厉到极致的警告。
“我都…都知道了!”
林怡微弱的气声带着崩溃的哭腔,身体却像藤蔓般更加用力地贴紧他,仿佛要钻进他的血肉里取暖,
“中午…你们游泳的时候…沫儿姐姐…沫儿姐姐告诉我了…你们…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不是!”
她像是抓住了唯一能抓住的东西,那只被苏哲钳住的手腕徒劳地扭动着,另一只手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勇气,更加放肆地探向他紧绷的胸膛下方。
指尖冰凉,掌心却烫得如同烙铁,目标明确得让苏哲浑身汗毛倒竖!
“停,别这样!林怡!”
苏哲用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感觉理智的堤坝在汹涌的本能和巨大的荒谬感冲击下剧烈摇晃。
林怡柔软的躯体紧贴着他,传递来的不仅是异常的高热,更有那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一同拖入深渊的恐惧和孤注一掷。
“大哥哥…”
林怡滚烫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苏哲的颈窝,灼热又冰冷,
“要不是你…我…我早就死了…死了好几次了!在路上…在公园…我…我好怕!真的好怕!怕得骨头都在发抖!”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血丝,
“我…我是自愿的!真的!我什么都不会说!求求你…我只想…只想让你知道我的‘价值’…只想…只想你能…能继续带着我活下去…别丢下我…求你了…”
“别…别这样…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赤裸裸的、用身体作为交换的祈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苏哲的心脏,再狠狠搅动。
他不是圣人,怀中这具年轻、温热、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对他疲惫压抑到极点的神经无疑是一种猛烈的、原始的冲击。
但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愤怒的是林怡话语中那彻底的绝望——
她不是在寻求情欲,她是在献祭!献祭她仅有的、或许是她认知中最“值钱”的东西,来购买一张通往“不被抛弃”的门票。
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她的“价值”被绝望扭曲成了这具躯体。
夜色浓稠,万籁俱寂!
黑暗中,只有女子细若蚊呐的娇吟从指缝中流出,与男子从喉间发出的、压抑的低吼交织在一起。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