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凉亭短暂的喘息,并未驱散午后两点依旧灼人的暑气。
浑浊的湖水蒸腾着热气,远处水面偶尔冒起的腐败气泡和沉浮的破碎布片,无声提醒着刚才的惊险。
几人不敢久留,强打精神,重新登上那艘吱呀作响的脚踏船,朝着来时的岸边奋力划去。
船桨搅动着漂浮着不明碎屑的湖水,每一次划动都显得格外沉重。
尽管视线所及,大部分丧尸已沉入水底或在水面无力扑腾,但空气中残留的腐臭和寂静本身,都像无形的绳索勒紧心脏。
靠近岸边时,几人早已握紧了各自的武器——
苏哲的唐刀横在膝上,阿正的消防斧紧攥在手,李沫儿的长矛矛尖低垂,连林怡也死死抱着一个充当“武器”的背包。
小黑伏在船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警惕地扫视着岸上摇曳的树影。
登岸的过程异常安静,只有湖水拍打船体和鞋底踏上湿滑泥土的细微声响。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发生。
环顾四周,先前聚集的丧尸踪影全无,仿佛都被那浑浊的湖水吞噬殆尽,只留下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草地和几件被遗弃的破旧衣物。
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但劫后余生的心悸犹在。
重新骑上电动车,队伍再次踏上通往御景山庄的渺茫征程。
夕阳的余晖开始将天边染上橘红时,两辆疲惫的电动车停在了一片空旷死寂的区域。
这里像是城市的边缘,宽阔的马路两旁是紧闭着冰冷卷帘门的建材商铺,巨大的广告牌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粉尘和铁锈的味道。
马路对面,一栋孤零零的平层建筑显得格外突兀。褪色的招牌上,“老彭面馆”四个大字在晚霞中透着一丝荒凉的暖意。
苏哲停下车,抬头看了看迅速暗沉下去的天色。
金红色的晚霞即将被深蓝吞噬,夜晚的寒意和潜藏的危险正在逼近。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透着一丝找到遮蔽所的庆幸。
几人默契地再次检查武器,推着车,无声地穿过空旷的马路,来到面馆紧闭的玻璃门前。
阿正上前,借着傍晚的霞光,眯眼打量了一下门锁,嘟囔了一句:“小意思!”
他放下消防斧,从腰间工具袋里摸出两根细长的金属条,手指灵活地拨弄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应声弹开。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油脂和陈醋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阿正和李沫儿打头,警惕地持械进入,快速扫视了狭小的空间——空无一人,也无活尸。
确认安全后,几人才鱼贯而入,迅速将门从内反锁,并用一张沉重的木桌顶住。
这间小小的面馆,成了末日夜晚难得的庇护所。
苏哲立刻开始搜索。
柜台后的小厨房里,竟还残留着些许生机:
几把真空包装、尚未受潮的挂面静静躺在柜子里,冰箱深处,几个侥幸未破裂的鸡蛋在微弱的手电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虽然冰箱早已断电,一股淡淡的酸腐味弥漫其中,但这意外的发现足以让人惊喜!
没多久,炉灶上的水沸腾了。
挂面下锅,打散的鸡蛋在滚水中凝结成金黄的蛋花。
当几碗热气腾腾、飘着简单油花和蛋香的鸡蛋面被端上布满灰尘的餐桌时,一股久违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瞬间驱散了面馆的阴冷和末日的绝望。
没有人说话。
只有此起彼伏的、近乎贪婪的吸溜声和吞咽声。
这是末世降临以来,他们吃到的第一口真正意义上的、热腾腾的食物。
面条的麦香和鸡蛋的滑嫩,在这一刻胜过任何山珍海味,温暖着冰冷的胃袋和紧绷的灵魂。
连一向咋咋呼呼的阿正,也只是埋头猛吃,含糊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小黑也分到了一小块从冰箱深处翻出的、边缘已经有些发暗发臭的牛肉,它毫不在意地大快朵颐起来。
夜色彻底笼罩了窗外死寂的世界。面馆内,几人用找到的抹布简单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铺上携带的薄毯,席地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