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的破妄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虚”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映出祭坛最深处的景象:第九道锁链缠着的,是一具半透明的仙骨,骨头上刻满了与破妄剑相同的符文,正是太虚宗主当年未完全消散的元神!
“三万年前他没战死。”
夜煞的声音带着得意的沙哑,离烬的身体正在被影子吞噬,露出覆盖黑鳞的胸膛,“他用元神做最后一锁,就是怕后人解开阵法。可惜啊,他算不到自己的师弟会背叛,更算不到……”
他猛地扯开离烬的衣襟,少年心口处的皮肤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那心脏一半是血肉,一半是仙骨,骨头上清晰可见“离”字的刻痕。
“离火剑仙的心头血,加太虚的元神锁,再配上你手中的四剑……”
夜煞的影子完全吞噬了离烬,化作一位身披黑甲的男子,手中的离剑突然合二为一,赤红的剑身在他掌心流转着灰黑光芒,“正好能炼出‘弑天剑’,你说这算不算天道轮回?”
通明殿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嘶吼。
叶云望向殿门,只见无数影仙卫正从仙域各处涌来,他们的玉佩同时亮起,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座通明殿罩在其中。
而网的节点处,插着一柄柄断裂的仙剑,剑身上都刻着“万仙盟”的印记。
“是天衍子的‘舍身阵’。”
苏沐雪的震剑突然刺入地面,黄光顺着地砖蔓延,在两人脚边凝成防御阵,“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你,索性用所有影仙卫的仙骨做阵眼,要将这里彻底封死。”
叶云突然笑了。
他反手将离剑抛给苏沐雪,自己握住破妄剑与坎剑,两柄仙剑的光芒在他周身交织成旋涡:“封死?正好省得我们追出去。”
他的目光扫过祭台上跳动的仙骨烛火,扫过太虚宗主的元神锁,最后落在夜煞手中的离剑上,“你以为九剑共鸣是为了炼弑天剑?”
破妄剑的青光突然暴涨,竟将夜煞的黑鳞震出裂痕:“太虚宗主当年留的不是杀招,是‘解印’的钥匙!”
他猛地将坎剑掷向第九道锁链,冰蓝色的剑气撞上元神锁的刹那,太虚宗主的仙骨突然亮起,与破妄剑、离剑、震剑同时共鸣,在半空组成一个旋转的四象轮盘——轮盘中央,渐渐浮现出另外五柄仙剑的虚影。
“不可能!”
夜煞的黑甲突然崩裂,离剑上的灰黑光芒正在消退,“九剑聚则天道灭,这是魔渊古籍里写的!”
“那是你们看反了。”
叶云的声音里带着剑鸣般的清亮,四柄仙剑突然同时刺入他的掌心,金色的血液顺着剑刃流淌,在祭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生”字,“九剑聚,不是灭天道,是补人心!”
随着最后一滴金血落下,通明殿的断梁突然迸发出新芽,祭坛上的仙骨烛火化作漫天流萤,连夜煞影子里渗出的黑雾都泛起了微光。
离剑上离火剑仙的虚影突然挣脱束缚,与太虚宗主的元神在半空交汇,两道虚影合二为一的瞬间,九柄仙剑的虚影同时凝实,在通明殿上空组成一个全新的阵图——
那阵图没有杀伐之气,只有无数交织的光丝,将仙域的残山、魔渊的暗影、南域的炊烟都织在了一起。
夜煞发出惊恐的咆哮,黑甲寸寸碎裂,露出里面苍白的少年面容——正是离烬原本的模样。
他望着空中的阵图,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离剑从手中滑落,剑身上离火剑仙的虚影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原谅。
“原来……是这样……”
少年的声音带着解脱,身体渐渐化作光点,融入阵图之中,“祖父说的‘离火’,从来不是毁灭……”
通明殿的封阵突然发出脆响,天衍子的半枚玉佩从阵眼处坠落,叶云伸手接住时,玉佩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字条:“仙域之过,在轻凡人重仙骨,今日以我残魂为引,换三界平等道。”
字条化作飞灰的刹那,仙域的天空突然放晴。
倾颓的仙山开始修复,瑶池的赤水变回碧水,通明殿顶的定天镜重新合拢,镜中映出的,是南域问剑崖上练剑的少年,是西漠牧民升起的炊烟,是冰原上重新凝结的冰川。
苏沐雪拾起地上的离剑,剑身上的“离”字已变得温润,再无半分戾气。
她望向叶云掌心的金血,那里正渐渐浮现出第五柄仙剑的虚影——剑身土黄,刻着一个“艮”字。
“看来还有五柄剑要找。”
叶云的破妄剑轻鸣着归鞘,剑穗上的清露滴落,在修复的玉阶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水花,“不过不急,先回南域看看石磊他们。”
风穿过通明殿的窗棂,带着三分仙香,七分人间烟火气。
叶云握着苏沐雪的手走向裂缝时,九柄仙剑的虚影在他们身后缓缓旋转,阵图中央,太虚宗主与离火剑仙的虚影相视一笑,渐渐消散在晨光里。
仙域的动荡终是平息了,但叶云知道,这不是结束。
九剑聚齐之日,或许真的会有一场改天换地的变故,但那又如何?
只要手中有剑,身边有人,纵是天道倾颓,亦能走出一条属于众生的路。
裂缝闭合的最后一刻,叶云回头望了一眼通明殿——
那里,天衍子的道袍正在风中轻轻飘动,袍角的残月纹与天际的新月渐渐重合,像一枚跨越三万年的印章,盖在了这场仙域动荡的终章之上。
裂缝闭合的刹那,叶云袖中的破妄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他低头时,剑身上“虚”字的青光正被一缕极细的黑线侵蚀,那黑线的源头,竟来自方才离烬消散处——
少年化作的光点并未完全融入阵图,有三缕灰黑丝线顺着空气游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剑柄。
“小心!”
苏沐雪的震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黄光撞上黑线的瞬间,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这不是魔渊气息,是……”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那些黑线突然炸开,化作三张模糊的人脸:一张是离烬含泪的双眼,一张是天衍子扭曲的半张脸,最骇人的是第三张——竟与叶云镜中那个漆黑双眼的自己,有着七分相似。
“九剑聚,天道哭。”
三张脸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魔渊古籍里记载的谶语,“艮剑出,众生枯……”
话音未落,通明殿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叶云冲向殿门时,正看见仙域最西侧的“陨仙崖”在烟尘中崩塌,崖底涌出的不是碎石,是滚滚黑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只苍白的手在挥舞,每只手上都握着半截断裂的仙剑。
“是‘弃剑冢’。”
苏沐雪的声音带着颤抖,震剑上的裂纹正在扩大,“那里埋着三万年来被废弃的仙剑残魂,怎么会……”
黑雾中突然升起一道光柱,光柱顶端托着一柄土黄色的长剑——剑身刻着清晰的“艮”字,正是他们要找的第五柄仙剑。
但剑柄处缠绕的,不是剑穗,是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锁链,锁链末端深深扎进黑雾里,每根锁链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拖拽着什么庞大的东西。
叶云的破妄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出鞘,青光与艮剑的土黄光芒遥相呼应,剑身上“虚”字的青光里,竟渗出与黑雾同源的灰黑色。
他这才惊觉,方才离烬消散时留下的不是丝线,是种子——一颗能让九剑与魔渊产生共鸣的种子。
“原来夜煞的真正目的,不是解阵。”
叶云猛地掐住自己的脉门,阻止那股异动蔓延,“他是要让我们亲手把艮剑从弃剑冢里拔出来!”
黑雾中传来低沉的咆哮,艮剑周围的锁链突然绷直,露出
那不是普通的崖底,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漂浮着无数仙者的尸骸,而漩涡的中心,沉着半截青铜巨斧,斧刃上刻着的,是与噬道之影相同的狼头图腾。
“是‘开天斧’的残片。”
苏沐雪的震剑突然寸寸断裂,她望着那些尸骸胸口的剑伤,突然想起月璃人皮上的纹路,“这些不是被废弃的仙剑,是……九剑最初的剑鞘!”
艮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剑鸣,土黄色的光芒将叶云与苏沐雪笼罩其中。
叶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弃剑冢传来,破妄剑的青光正在与艮剑的光芒融合,形成一道通往旋涡的光桥。
而他的识海里,太虚宗主的残魂突然剧烈挣扎,像是在阻止什么,又像是在……指引。
“去,还是不去?”
苏沐雪的断剑落在地上,她望着叶云手中不受控制的破妄剑,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艮剑是最后一柄有‘实体’的仙剑,剩下的四柄,怕是……”
她的话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
弃剑冢的旋涡突然扩大,青铜巨斧的残片浮出水面,斧刃上的狼头图腾睁开双眼,射出两道红光,精准命中叶云与苏沐雪的眉心。
叶云在剧痛中看到了幻象:仙域与魔渊的边界正在消失,南域的问剑崖化作火海,石磊的断剑插在诛仙台上,剑柄处缠着的,是西漠牧民的骨殖。
而他自己,正握着合二为一的弑天剑,站在通明殿的废墟上,脚下踩着的,是苏沐雪冰冷的尸身。
“这才是……真正的结局……”
狼头图腾的声音在识海炸响,叶云的破妄剑突然转向,剑尖直指苏沐雪的心口。
就在此时,苏沐雪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将剑刃引向自己的眉心:“若这是宿命,便让我先一步……”
她的话没能说完。
叶云的破妄剑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青光,竟将红光震退半寸。而他的掌心,那道由四剑血液凝成的“生”字突然亮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光壁,光壁上,渐渐浮现出另外四柄仙剑的虚影——
它们不在仙域,不在魔渊,竟藏在南域、西漠、冰原、北域的凡人血脉里。
“原来最后四柄剑……”
叶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破妄剑的青光与艮剑的土黄光芒突然同时熄灭,弃剑冢的旋涡开始收缩,“不在三界,在……众生心里。”
黑雾中传来夜煞愤怒的咆哮,青铜巨斧重新沉入漩涡,但狼头图腾的红光并未消失,反而在叶云与苏沐雪的眉心凝成两个细小的印记。
“游戏……才刚刚开始……”
那声音渐渐远去,弃剑冢的黑雾开始消散,只留下悬浮在半空的艮剑,以及剑身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狼头纹。
叶云握住艮剑的刹那,破妄剑突然归鞘,剑穗上的清露滴落,在地上绽开的水花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个穿着南域布衣的少年,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三百年前的自己,只是他的手中,握着半块刻着“情”字的木牌,与苏沐雪鬓边的木簪一模一样。
苏沐雪的指尖抚过眉心的印记,那里的温度竟与离火剑的余温相同。
她望着叶云手中的艮剑,突然想起天衍子消散前的最后一个眼神——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期待。
“我们回南域。”
叶云将艮剑系在腰间,破妄剑的剑鞘上,“虚”字旁边多了一道浅浅的狼头痕,“有些答案,该去问那些……我们以为早已平安的人了。”
风穿过通明殿的断窗,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木簪香气。
叶云牵着苏沐雪走向通往南域的裂缝时,谁也没注意到,艮剑的剑柄处,第三缕灰黑丝线正在悄然蠕动,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了他胸口那枚由月璃残魂凝成的“月”字佩里。
裂缝闭合的最后一刻,南域的方向突然亮起一道白光,那光芒的形状,像极了问剑崖的轮廓,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