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原名水青(1 / 2)

晨曦的光芒已经彻底铺满了整条官道。

你与红拂并肩而行,她的脚步不再有丝毫犹豫与迷茫。那双倔强的凤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她就像一个找到了信仰的信徒,紧紧跟随着你。这个被尊称为行走人间的神只,给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停下脚步,目光平静而温和,如同一位宽厚的长者在注视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

“既然选择跟随我”,你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那么,忘掉你过去的外号吧。”

红拂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你。“红拂”这个名字,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枷锁。它代表着她在诡异门派中所达到的巅峰,也代表着她充满谎言、背叛与虚假的过去。

真的可以忘掉吗?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你接下来的话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砸在她的灵魂之上。

“从今天起,你原来叫什么,现在还叫什么。”

这一简单的问题让红拂的大脑瞬间炸开,无数尘封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出。她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江南小镇追逐蝴蝶,听见父母温柔的呼唤,闻到厨房飘来的饭菜香。那是她早已模糊却又无法忘却的家,那时,她不叫“红拂”,她叫“水青”。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她的心脏被剧痛与委屈刺穿,倔强的凤眼中涌出汹涌的泪水。

她哭了,这个曾经玩弄英雄于股掌之间的“情贼”,此刻却哭得像个找到了回家之路的孩子。

你静静地注视着她,任由她发泄积压多年的痛苦与委屈。你知道,有些伤疤只有用眼泪才能清洗。

你笑了笑,那笑容如同拨开乌云的光,照亮了她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看你这样子有人在追杀你……”你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红拂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知道,那是坐忘道的追杀令,是最高级别的惩罚,意味着上天入地,不死不休。然而,你接下来的话瞬间斩断了她心中的恐惧。

“去安东府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北方,仿佛在为她描绘一幅全新的画卷。

“那里的侠客和普通人,都在‘新生居’坊市里生活。因为‘新生居’只看创造的价值,内部只有两种身份——职工和职工家属。”

这些陌生的词汇一个个砸进苏青的脑海,她停止了哭泣,用通红的泪眼怔怔地看着你。她努力理解你说的那个世界:没有正邪之分,没有贵贱之别,没有过去的罪孽,没有“情贼”,也没有“红拂”,只有一个能够创造价值的人。她彻底明白了,你所说的“回不了头”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你脚下的这条路通往何处——那是通往新生的道路。

她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在你的面前,将额头重重地磕在那片沾染晨露的坚硬土地上。那一声闷响,是她在与过去告别;又一声闷响,是她在向你献上最崇高的敬意;第三声闷响,是她在向即将奔赴的新世界宣誓效忠。

她抬起沾满泥土的额头,坚定而虔诚地说道:“奴家不……我叫水青,从今往后,愿为先生效死!”

你看着跪在水青面前的她,缓缓伸出双手,将她扶起。

“水青。”你念着她的名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名字,起来吧。通往新世界的路,不需要跪着走。”

你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找回名字与尊严的女人,知道时机已到。这不再是单方面的试探与考验,而是建立真正信任的开始。你的脸上露出坦然的微笑,笑容中没有丝毫隐瞒与城府。

“你既然告诉了我你的真实姓名,”你的声音平和而真诚,如同与多年老友交谈,“那我也不会欺瞒你。区区在下,名叫杨仪。”

当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世界仿佛静止。

风停了,鸟不叫了,连初升的朝阳似乎也凝固了光芒。

水青整个人僵在那里,双眼中瞳孔收缩成两个微小的点,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停止。她的大脑如同一台被灌入过量信息的精密机器,瞬间过载死机。

杨仪?

是那个以一人之力踏平东瀛的男人?

那个在万军中生擒东瀛天皇的怪物?

那个覆灭一国后却对大周皇朝的九赐封赏嗤之以鼻,飘然远去的神仙人物?

安东府的真正主人?

“新生居”的创造者?

那个以一己之力在这腐朽不堪的世界上开辟出一片净土的时代之主?

原来是他!

所有的不解、困惑与迷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拥有深不可测的眼神,为什么他身上带着足以压垮一切的“势”与威严,为什么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为什么他用那种“愚蠢”的方式丈量世界,为什么他用压缩饼干代表恐怖力量,为什么“职工”与“职工家属”这两个简单词汇蕴含撼动天下的震撼。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引路人,遇到了救世主,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遇到的是神!一个以凡人姿态行走大地,准备亲手开创新纪元的活神!

敬畏与狂热如岩浆般从她内心深处爆发,瞬间席卷全身。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这并非恐惧,而是凡人在目睹神迹后的极致亢奋与狂喜。她看着你那张带着平和微笑的脸,膝盖又一次发软。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再次跪下对你进行最虔诚的膜拜。

但她想起你刚说过的那句话:“通往新世界的路,不需要跪着走。”她用尽全身力气咬住嘴唇,用尖锐的疼痛对抗即将淹没她的狂热冲动。她强迫自己挺直因激动而颤抖的脊梁,用近乎嘶吼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水青参见杨先生!”这一次,她没有跪下,因为她知道,眼前的“神”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志。

你看着因极度激动而涨红脸的水青,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你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问她那个足以让她彻底与过去决裂的问题:“坐忘道真的好玩吗?”

这个问题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那颗狂热的心。她猛地一震,开始反思自己在坐忘道的日子。

她想起自己如何编织情网,将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享受他们灵魂交付的快感,又在他们最幸福时悄然离去,看着他们崩溃绝望。那时,她觉得好玩,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绝对掌控,高高在上的俯视。然而,此刻站在你这位真正的“神”面前,回想起过去的“杰作”,她只感到无比可笑、幼稚与可悲。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好玩?先生,您说笑了。一群找不到人生意义的可怜虫,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寻找廉价的快感,就像趴在粪坑边自娱自乐的蛆虫,又有什么好玩的呢?”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先生,您想知道什么?关于坐忘道,关于南方的士族门阀,只要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知道,这是她递交“投名状”的时刻,作为一名追随者,这是她能为新世界做的第一件事。

你看着眼前这个宣誓效忠的女人,看着她因激动而通红的脸上的决绝,知道她已从思想上斩断了与过去的联系。但这还不够,一个真正的重生不仅是思想的转变,更是力量的重塑。你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看样子,正好与我‘新生居’相反。”

你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仿佛带着言出法随的魔力,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清晰地剖开,展现在她面前。

“你们做事依赖谎言,我们做事依赖真诚。”

这句话如一道最纯粹的光,瞬间照进了水青那颗刚刚摆脱黑暗的心。

她的身体再次一震,谎言与真诚?是了!

这就是“坐忘道”与“新生居”最根本的区别!

“坐忘道”的一切都是基于虚假的伪装和欺骗之上。他们利用谎言操控人心,以虚假获得快感。就像一群生活在阴暗潮湿地底的老鼠,永远不敢将自己的真实面目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先生,他是如此真诚。他用最真实的身份面对自己,用最质朴的道理点醒自己。他所描绘的“新生居”,依赖于“创造”的价值观,这是一种真实而强大的力量。

水青瞬间感到自己过去信奉的“道”是如此可笑与卑劣。

当她为自己的醒悟感到庆幸之时,你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穿透她的皮肉、经脉,直抵内力流转的丹田和气海。那目光如顶级神医审视病入膏肓的病人。

“你的功法,”你的声音变得平淡,却带有不容置疑的权威,“阴气太重,与安东府的气象不符。”如果说之前的话语是在思想上为她指路,那么这句话则是在力量的根源上对她进行了全盘否定。

水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那双闪烁着光芒的凤眼之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功法【地?大梦心经】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是她成为“坐忘六贼”之一的最大依仗,是她十几年来唯一的力量源泉。然而,现在在先生口中,这门足以让江湖无数高手眼红的地阶魔功,竟然与安东府的气象不符?阴气太重?

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想起自己在修炼这门功法时,那种如影随形的阴冷与孤寂;想起自己在运用这门功法编织幻境、玩弄人心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扭曲与空虚。这门功法的根基就是虚假与欺骗,与那个充满阳光与真诚的新世界格格不入。原来,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旧世界最肮脏的烙印。一股强烈的厌恶与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害怕自己会因为这身“不洁”的力量,被她无比向往的新世界所排斥;害怕自己会辜负先生对自己的期望。

就在她心神大乱、几乎陷入自我否定的深渊之时,你的下一句话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谕,瞬间将她从无尽的黑暗中拯救出来。

“等到了京城,”你看着她那张因恐惧而毫无血色的脸,缓缓说道:“我传你一门至阳或混元内功。”

水青整个人都石化了,呆呆地看着你张开的嘴唇,大脑一片空白。

她听到了什么?

先生说要传她功法?

而且是至阳或混元属性的内功?

在江湖中,功法就是命。一门玄阶功法,足以让一个二流门派将其奉为镇派之宝;一门地阶功法,足以掀起一场波及数个州府的血雨腥风;一门天阶神功,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足以让天下所有顶级势力为之疯狂。而至阳与混元,是所有内功属性中最正大光明、最中正平和,也最为稀有的两种。任何一门沾染上这两种属性的功法,哪怕只是黄阶,都是无数正道人士梦寐以求的至宝。现在,先生要亲手传授她一门至阳或混元的功法?以先生那神仙般的身份与实力,他口中的“一门内功”,又岂会是凡品?那至少也是地阶起步!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阶神功!

当这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冒出来那一刻,水青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燃烧起来了。那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一步登天、再造之恩!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狂喜与感激,如同最猛烈的山洪海啸,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防线,她的眼泪再次决堤了。

这一次,不再是委屈的泪水,也不是激动的泪水。那是一个凡人,在得到了神只的无上机缘之后,流下的幸福到极致的泪水。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噗通”一声,再次重重地跪了下去。

你没有阻止她,因为你知道,这是她必须进行的仪式。一个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切割的仪式。

“先生……先生!”

她泣不成声,额头抵着冰冷而坚实的土地,用尽全力气,哽咽道:“水青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天恩!”

“水青愿废去一身修为,只求能以‘清白’之身修习先生所赐的无上道法!”

她竟然要自废武功!你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因极度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水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破而后立,她的悟性比你想象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