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善意时,究竟在谈论什么?—— 一堂关于善恶的哲学课
邻人苦,我赠粮肉,问是否为善,魏壁言善恶无大小,不可妄断。
周五下午的哲学课飘着细雨,刘佳佳攥着衣角站在教室后排,校服袖口还沾着今早帮邻居张婶搬煤球蹭的黑灰。她刚把家里冰箱里冻着的五花肉和半袋新米送过去,张婶接过时指甲缝里的泥垢蹭在塑料袋上,手背上的青筋像老树根一样虬结,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教授,佳佳的声音带着水汽,我看见她家三个孩子盯着巷口的烤红薯摊直咽口水,最小的那个冻得流着鼻涕,还把唯一的破手套给了姐姐。我实在忍不住......可送完又怕,这算不算多管闲事?这样的小事,配得上吗?
哲学教授推了推眼镜,窗外的雨珠正顺着梧桐叶的脉络往下淌。上周让你们观察身边的善恶瞬间,看来佳佳带了个好故事。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善无大小四个字,今天我们就着这个问题聊聊——当我们伸出援手时,究竟在触碰什么?
一、那袋米里藏着的人性密码
张婶家的烟囱三天没冒烟了。佳佳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她男人在工地摔断腿后,全家就靠她给人缝补浆洗过活。那天我妈炖排骨,我盛了满满一碗端过去,开门的是她家大女儿,才八岁,盯着碗里的肉眼睛都直了,手在衣角上蹭了又蹭,说阿姨我不饿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雨打窗棂的声音。
这让我想起去年地铁里的事。心理学系的顾华突然举手,她总爱把课堂内容和生活细节勾连,有个老奶奶拎着一篮鸡蛋摔在站台,蛋黄流了一地。周围人一开始都往后躲,后来有个穿西装的大哥蹲下来帮她捡碎壳,接着就有更多人递纸巾、扶老人。你看,善意就像多米诺骨牌,第一个弯腰的人最关键。
教授笑着点头:顾华说到了心理学里的镜像神经元——当我们看到别人痛苦时,大脑会模拟同样的感受,就像你看到有人切菜切到手,自己会下意识缩手指。佳佳看见孩子挨饿时的,本质上是人类进化出的生存本能——我们靠共情联结成群体,才扛过了无数次危机。
可我还是怕。佳佳的声音低了下去,要是张婶从此依赖我怎么办?要是别人说我炫耀自己过得好呢?
廖泽涛,你怎么看?教授转向角落里的男生,他总爱从哲学角度钻牛角尖。
廖泽涛推了推黑框眼镜:康德说过,判断一个行为是否为善,要看它的动机而非结果。你送米是因为,不是为了让别人夸你善良,这就够了。就像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讲的,真正的善是太阳,它发光不是为了得到赞美,而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光源。
二、善恶的边界在哪里?
可善恶真的没区别吗?小景云突然站起来,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甩了甩,上次我看见有人给乞丐钱,结果发现那乞丐是假装残疾,这难道也算善?
这个问题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片议论。
这就要说到道家的智慧了。教授拿起桌上的《道德经》,书页边缘已经磨出毛边,老子说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当我们刻意定义什么是善,反而会让它变成枷锁。你给乞丐钱时的初心是善意,这就够了;至于他是否残疾,是另一件事。
陈一涵突然敲了敲桌子,他刚从支教点回来,晒得黝黑的脸上带着高原紫外线留下的红痕:我在藏区遇到个老阿妈,家里只有青稞面,却非要分给我一半。后来才知道,她孙子正发着高烧,那袋面是准备换退烧药的。他的喉结动了动,当时我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可教授说这是善的流动——她给的时候没想过回报,我接受的时候也该心怀感恩,不然反而辜负了这份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