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给本帅拦住他！”
朱温的咆哮变得尖利刺耳，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帅旗下的亲卫营终于惊醒，疯了一般涌上去，试图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道黑色的死亡洪流。
可贺德伦已经杀疯了！
他双目赤红，胸腔里积攒的怒火、牺牲袍泽的锥心之痛，此刻尽数化作了手中长槊无可匹敌的力量！
“挡我者！死！”
长槊横扫，数名重甲亲卫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扫飞，人在半空，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杨师厚何在！救驾！！”朱温惊恐地嘶吼。
“在此！”
一声爆喝，大将杨师厚手持开山大斧，从侧翼狂飙而至，斧刃卷起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贺德伦的马头。
杨师厚，朱温麾下悍将。
贺德伦眼中厉芒爆闪，不退反进，手臂肌肉虬结，长槊猛然一抖，精准无误地点在劈来的斧刃之上！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开，火星迸溅！
贺德伦虎口剧痛，胯下战马也被这股巨力震得连退两步。
好强的力量！
但他没有半分恋战的念头。
借着反震之力，贺德伦身形在马背上灵巧地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杨师厚紧随而至的第二斧。
他手中长槊顺势向上带起，再反手一记重劈！
这一劈，劈的不是杨师厚，不是任何一个敌人。
而是那面高高在上，象征着宣武军军魂的“朱”字帅旗！
“竖子！尔敢！”
杨师厚目眦欲裂，回斧格挡，终究慢了半拍。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脆响！
那根碗口粗的旗杆，在无数宣武军将士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被贺德伦一槊从中生生斩断！
巨大的“朱”字帅旗，在空中无力地飘摇了一下，随即轰然坠地，砸起漫天尘土。
整个战场，数万人的喊杀与哀嚎，在这一瞬间诡异地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在那面倒塌的帅旗之上。
帅旗，一军之魂！
帅旗倒，则主帅亡！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的崩溃！
“帅旗倒了！”
“主帅败了！主帅被杀了！”
一个绝望的呼喊，像一颗火星，点燃了堆满恐慌的火药桶。
正在围剿残部的宣武军阵型，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兵们茫然四顾，手中的兵器“当啷”坠地，开始有人掉头奔逃。
指挥系统，彻底失灵！
“走！”
贺德伦不再停留，爆喝一声，猛地调转马头。
四千踏白军像是得到了统一的号令，不再冲杀，而是卷起一道凌厉的弧线，趁着宣武军指挥崩溃的大乱，裹挟着冲散的王琼残部，杀出一条血路，向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宋州城狂奔而去。
“噗！”
望楼上，朱温死死盯着那道远去的黑色洪流，胸口剧烈起伏，喉头腥甜翻涌，再也压制不住。
一口逆血喷出，将身前的望楼栏杆染得猩红刺目。
“贺德伦……李烨……”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屈辱与怨毒。
他精心布下的阳谋，就这么被人用最野蛮、最羞辱的方式，给生生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