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之色。
“大帅英明!南山盗素来猖獗,趁乱入城抢掠,再正常不过了!”
李茂贞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传令下去,命王瓒率三千精锐,换上破衣烂衫,扮作南山盗,今夜便混入城中,替王将军‘分忧’!”
“记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手尾!”
“遵命!”
是夜,对霍存而言,是他此生最艰难的一夜。
他们刚刚击退了邠宁军又一波疯狂的进攻,伤员还未抬下城墙,一群装备更精良、战法更狠辣的“土匪”便加入了战场。
这群人专挑宫墙防御的薄弱处下手,与邠宁军的蠢笨攻势截然不同。
他们配合默契,攀爬能力极强,给锐士都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霍存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那些人用的横刀,分明是凤翔军的制式兵器!
“李茂贞!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霍存心中怒火焚烧,手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亲率卫队,化作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被攻击最猛烈的玄武门。
刀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硬生生将那群“土匪”的攻势遏制住。
宫城之内,血流漂橹。
而在千里之外的齐鲁大地,另一场血战也进入了白热化。
斗门亭。
朱瑾与刘闯的联军营寨,在宣武军的攻击下已然摇摇欲坠。
“顶住!都给我顶住!”
刘闯手持双戟,甲胄尽赤,他身边的“铁壁都”士卒组成一道道防线,却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被不断地压缩、撕裂。
宣武军的士兵彻底疯了。
朱温那道“拔队斩”的军令,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铡刀。
将领们身先士卒,因为他们若死,整队士卒都要陪葬。
士卒们则拼死护卫主将,疯狂向前,因为主将活着,他们才能活。
这种残酷的连坐法,将宣武军的悍勇催发到了极致。
李唐宾、庞师古、朱友恭……一个个宣武军悍将,从四面八方冲击着联军脆弱的营垒。
朱瑾早已杀红了眼,挥舞长朔,左冲右突,却被庞师古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有效指挥。
“刘将军!西面……西面营墙被破了!”一名传令兵凄厉地喊道。
刘闯回头望去,宣武军的黑潮已经从缺口涌入,正在疯狂屠杀着惊慌失措的泰宁军士卒。
败局已定。
“朱瑾这蠢货!”
刘闯心中悲愤欲绝。
若不是朱瑾不听劝告,非要在此地扎营,妄图与宣武军野战,何至于此!
“将军!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卫拉着刘闯的胳膊,焦急地嘶吼。
刘闯看了一眼仍在远处与庞师古鏖战的朱瑾,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所剩无几、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自己的“铁壁都”弟兄。
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滴血的决定。
“吹号!”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全军……向西南方向突围!告诉朱瑾,让他自求多福!”
这一刻,他顾不得什么盟友情谊。
他必须为忠义军,为他的主公,保住这最后的三千精锐火种!
“铁壁都”得令,迅速收缩,组成一个锋矢阵,以刘闯为箭头,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西南角,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拦住他们!”朱友恭发现了刘闯的意图,厉声大喝。
然而,“铁壁都”的悍勇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些百战精兵,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战斗力是惊人的。
他们不求杀敌,只求开路,人马合一,硬生生在宣武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缺口。
刘闯一马当先,双戟翻飞,挡者披靡。
当他浑身浴血地冲出重围时,回头望去,斗门亭的营寨已是一片火海。
朱瑾的帅旗,在乱军之中轰然倒下。
身后,是数万宣武军震天的喊杀声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
前路,是生死未卜的漫漫长途。
刘闯不敢停留,带着仅剩的千余残兵,头也不回地向着宋州的方向,亡命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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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
王行瑜在城北大营的帅帐中,正焦躁地听着宫城方向传来的厮杀声。
他派进去的精锐,加上李茂贞暗中支援的“南山盗”,已经围攻了整整一夜。
可那座该死的宫城,就是一块啃不烂的硬骨头。
“报——”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帐外传来,撕裂了夜的寂静。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布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
“大帅!西……西边!李烨的大军……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