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将令发出。
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高速运转。
整个忠义军营地,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惊人的杀气。
士兵们擦亮兵刃,战马被喂上最好的精料,粮草辎重流水般装车。
这一次,不是奇袭,不是佯攻。
是赌上一切的正面决战。
……
三日后。
洛阳城头,朱友裕凭栏远眺,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已向汴梁送去捷报,将张全义的“谋反”描绘得惊心动魄,而他,则是那个力挽狂澜的擎天柱。
他甚至开始盘算,等叔父的大军一到,是该将张全义千刀万剐,还是留着慢慢炮制。
至于张全义那几个传说中貌美如花的女儿……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淫猥。
“将军!将军!”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脸色白得像死人。
“不……不好了!”
“慌什么!”朱友裕正在兴头上,极为不满地斥道,“天塌下来了?”
“天……天真的要塌了!”
亲兵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西边的地平线。
“您……您自己看!”
朱友裕皱着眉,不耐烦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遥远的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条滚滚的黄龙,那是贴地翻涌的烟尘。
紧接着,一片黑色的潮水,从烟尘中决堤而出!
无边无际!
遮天蔽日!
无数的旌旗汇聚成一片钢铁的森林,刀枪的锋芒在秋日下,反射出令人心脏骤停的寒光。
马蹄声,初时如远方的闷雷,渐而如山崩海啸,震得整座洛阳城楼都在嗡嗡发抖。
一面巨大的帅旗,在军阵中央悍然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旗上,一个斗大的“李”字,龙飞凤舞,杀气腾腾!
李烨!
朱友裕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开始哆嗦。
他死死抓住城头的垛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么快!
斥候不是回报,李烨大军尚在濮州集结吗?
他们怎么可能像天兵天将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洛阳城下。
城墙上的宣武军士卒,早已被这毁天灭地般的军威吓得魂飞魄散,许多人两股战战,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稳了。
就在朱友裕心神剧震,大脑一片空白之时。
城内,忽然四处响起了震天的呐喊!
“迎李相公入城!诛杀国贼朱友。!”
“府尹有令,开城门,反正归顺者,既往不咎。”
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被缴了械、被看管起来的张全义旧部,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武装,从一个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猛然杀出。
他们有的直扑朱友裕的指挥所,有的则目标明确,直奔城门!
“反了!全他妈反了!”
朱友裕目眦欲裂,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活在张全义为他精心编织的巨大骗局里。
自己,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快!守住城门!给我杀了那些叛军!”
他拔出佩剑,声嘶力竭地狂吼。
然而,一切都晚了。
“轰隆”
伴随着巨大的绞盘转动声,洛阳城的南门,那扇朱友裕以为自己牢牢掌控的厚重城门,在无数守军惊恐绝望的目光中,缓缓地,向内洞开!
城门之外,早已列阵以待的陷阵都铁骑,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为首一将,手持一杆巨大的马槊,身披玄铁重甲,正是赵猛。
他看到城门打开,看到城头那面代表张全义的旗帜迎风招展,他双目赤红,举起马槊,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全军”
“突击!”
“杀!”
数千铁骑,化作一道无可阻挡的黑色洪流,向着洞开的城门,发起了摧枯拉朽的冲锋。
这一刻。
洛阳的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