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虔裕，看着面色凝重的高郁，脑中飞速权衡。
现在动手，证据是什么？
一封只有几个字的密信？
几句捕风捉影的灯号？
根本不足以服众！
张赟在澶州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党羽众多。
一旦自己毫无征兆地杀了他，那些不明真相的士族、官吏、甚至军中将校，会怎么想？
只会认为是自己这个外来者，在铲除异己，过河拆桥！
到时候，人心惶惶，内乱顿生。
都不用罗弘信再来攻城，澶州自己就先从内部崩溃了。
那才是正中了罗弘信的下怀！
“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里应外合。”
李烨忽然笑了。
他走到墙边，看着那副巨大的澶州城防地图，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着。
“高郁。”
“主公。”
“你说，罗弘信现在最希望张赟做什么？”
高郁毫不犹豫地回答：“打开城门，放他的大军进来。”
“没错。”李烨的手指，停在了澶州北门的位置上，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既然罗弘信这么想让他开门……”
“那我们就帮他一把。”
“让这个门，开得更大一点！”
高郁和王虔裕同时一怔，有些不解地看着李烨。
李烨转过身，看向王虔裕。
“你的官职升任为澶州防御使。另外，我再给你一个任务。”
王虔裕精神一振：“请主公吩咐！”
“继续监视张赟，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知道。但是，记住一点。”
李烨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让他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们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
“末将明白！”
“另外，”李烨补充道，“想尽一切办法，把张赟安插在城防军中的所有亲信，都给我查出来。列一份详细的名单，一个都不能漏！”
“是！”王虔裕重重领命。
查清党羽，才能一网打尽！
做完这一切，李烨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高郁。
“高郁，你说，一个演员想要演好一出戏，最需要什么？”
高郁沉吟片刻，答道：“一个相信他的观众。”
“不。”
李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他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尽情发挥的舞台。”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传我的命令。”
“明日一早，我要亲自去刺史府，‘褒奖’张赟刺史。”
“就说他守城有功，调度有方，我要当着全城官吏的面，好好地赏他！”
高郁和王虔裕瞬间明白了李烨的意图。
这是捧杀！
更是迷惑！
在全城欢庆胜利的时候，主公亲自登门褒奖，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会让张赟怎么想？
他会以为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缺，从而彻底放下戒心。
同时，也会让罗弘信更加急切，逼迫他尽快动手。
李烨看着两人恍然大悟的表情，缓缓说道：
“一出好戏，需要一个好演员，也需要一个好舞台。”
“明天，我就亲自去见见我们这位‘忠心耿耿’的张刺史，看看他的演技，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