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渡口以西,十里。
正是上次贺德伦伏击魏博军斥候的那片河滩。
一百骑兵,散漫地分布在河滩上。
有的在饮马,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似乎在吹嘘着上一战的功绩。
马上的骑士,姿态也显得有些松垮,队形更是谈不上整齐二字。
为首的大将贺德伦,甚至没有戴上头盔,任由河风吹拂着他带血的鬓角。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骄狂,那么的目中无人。
仿佛上一场百人队级别的胜利,已经让他们冲昏了头脑。
远处,地平线上。
一支黑压压的骑兵大军,正缓缓停下脚步。
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银甲,手持一杆亮银长枪,正是“银枪效节都”指挥使,淳于导。
他的斥候早已将前方的情况尽数报来。
“将军,就是他们!”
“贺德伦!只有三百人!”
淳于导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轻蔑的弧度。
三百人?
就敢在自己一千精锐面前如此嚣张?
简直是找死!
“胜利,果然会让人变得愚蠢。”
淳于导冷笑着。
他认定了,贺德伦这是被小胜冲昏了头脑,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在同样的地方徘徊。
这是送上门来的功劳!
更是洗刷耻辱的绝佳机会!
“传我将令!”
淳于导将手中的亮银枪向前一指,声音冰冷。
“两翼包抄!”
“本将要将这三百只苍蝇,一只不留地全部碾碎!”
“喏!”
令旗挥动。
他身后的一千“银枪效节都”精锐,立刻分出两支部队,如同张开的铁钳两臂,从左右两侧向着河滩上的贺德伦部包抄而去。
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在淳于导看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被一千精锐骑兵包围的三百人,除了被屠杀,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他甚至已经在想象,该如何炮制那个叫贺德伦的小子。
然而。
就在他的包围圈即将合拢之际。
河滩上,那个一直显得漫不经心的贺德伦,忽然戴上了头盔,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破军刀。
“吼!”
一声令下。
异变突生!
在淳于导部队两侧,那原本平静的、一人多高的芦苇荡里,忽然“哗啦啦”地站起了无数黑色的身影!
在他们后方,那看似平缓的矮丘之后,也骤然冲出了黑色的骑兵洪流!
五百名!
整整五百名早已埋伏多时的踏白都精锐,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恶鬼,瞬间杀出!
他们出现的位置,是如此的刁钻!
正好卡在淳于导两翼包抄部队的侧后方!
原本张开的铁钳,瞬间变成了被反向包围的猎物!
“什么?”
淳于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收缩。
中计了!
该死的!
这根本不是骄狂,这是一个陷阱!
“稳住!稳住阵脚!”
淳于导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震惊,却并未慌乱。
他怒吼着,试图重新组织阵型。
“区区八百人,也敢围攻我上千精锐!找死!”
“银枪效节都!”
“随我冲锋!”
他拨转马头,不再管什么包围,而是选择了最刚猛的打法。
正面凿穿。
只要击溃当面的贺德伦本部,这个所谓的包围圈,不攻自破。
“杀!”
上千魏博军精锐齐声怒吼,调转方向,如同一股银色的怒涛,朝着贺德伦的三百骑兵正面冲去。
然而,贺德伦等的就是这一刻。
“龙牙弩!”
他冷静地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三百名骑士齐刷刷地取下背后的龙牙弩。
上弦!
瞄准!
“放!”
嗡!
刺耳的弦鸣声响彻河滩。
三百支淬火的弩箭,形成一片死亡的阴云,迎着冲锋而来的银色浪潮,狠狠地撞了上去。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连绵不绝。
冲在最前面的魏博军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人仰马翻。
他们引以为傲的甲胄,在龙牙弩面前,脆弱得像是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