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再次望向那道通天烟柱,眼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烧成了灰烬。
完了。
两万大军的命脉,断了。
回援?
军心已乱,粮草尽毁,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不回?
眼前的颍州城唾手可得,只要拿下此城,以城中储备为根基,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电光火石之间,申丛眼中的震惊与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与狠戾。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晨光下反射出嗜血的光芒。
“传我将令!”
他的嘶吼声,盖过了大军的骚动,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
“全军听令!后路已断,唯有死战!”
无数蔡州军士卒骇然抬头,看向他们面目狰狞的主帅。
申丛用刀尖,遥遥指向那座在晨光中满目疮痍的颍州城。
“拿下颍州!城里有的是粮食,有的是女人!有我们活下去的一切!”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与疯狂。
“拿不下,我们所有人,都要饿死在这片荒野之上,成为野狗的食粮!”
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战败的恐惧。蔡州军的阵列中,一双双眼睛开始泛红,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他们没有退路了。
申丛高高举起战刀,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惊悚的命令。
“全军……总攻!”
“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伤亡!”
“一个时辰之内,我要在城头之上,用葛从周的头骨饮酒!”
“吼——!!”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最终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两万蔡州军,彻底化作了一群被饥饿和死亡驱使的野兽,他们抛弃了阵型,抛弃了理智,甚至抛弃了云梯和撞车,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咆哮,朝着颍州城发起了史无前例的决死冲锋。
他们要用尸体,堆出一条通往城头的血路。
城墙,在人潮的撞击下微微颤抖。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原始、最血腥的阶段。
城头上的守军刚刚燃起的希望,立刻就被这股滔天的疯狂所冲击。
双方的士兵,在这段不过数十丈高的城墙上下,进行着最惨烈的绞杀。刀砍入骨骼,长矛刺穿胸膛,滚烫的鲜血如同瀑布般从城头浇灌而下。
然而,就在这场决定生死的血战进行到最疯狂的时刻。
在蔡州军大阵的侧翼,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新的“森林”。
那是一片由无数旗帜组成的黑色森林。
一面绣着“赵”字的将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尤为醒目。
旗下,是三千名沉默的骑士,他们勒马而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头组成一片死亡的乌云,遥遥对准了蔡州军混乱而拥挤的侧后方。
为首的赵猛,看着城下那片状若疯魔的人潮,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侧过头,对身旁的副将咧嘴一笑。
“瞧瞧,申丛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传令下去,别急着冲,先给他们来三轮齐射,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