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杜让能站在殿中,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他是大唐的老臣,看着这座王朝从鼎盛走向衰落,心中满是痛惜。
“陛下,秦宗权残暴不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天下藩镇虽各怀鬼胎,却都恨他入骨。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下‘罪己诏’,承认这些年朝廷的过失,再下诏天下藩镇,共讨秦宗权,并许以重赏,如陛下此前所言,扫平秦宗权者,封王爵、赐封地,如此方能调动诸镇的积极性。”
“重赏?”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传来,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神策军中尉田令孜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腰间挂着金鱼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杜相倒是会说漂亮话!朝廷现在连神策军的军饷都发不起,去年从成都回来,长安的府库就空得能跑老鼠,你拿什么给藩镇重赏?是拿陛下的龙袍,还是拿大明宫的地砖?”
杜让能脸色一变,正要反驳,田令孜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走到殿中,对着李儇躬身道:“陛下,要想平定秦宗权,先得有军饷;要想有军饷,就得找能生钱的地方。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手里有解县盐池,每年能产盐数十万石,盐税是河中镇的命脉,也是天下最肥的差事。若能把盐池收归朝廷,由神策军掌管,每年至少能得百万缗的收入,不仅神策军的军饷够了,还能拿出钱来资助藩镇讨贼。”
李儇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对朝政没兴趣,却对钱很敏感。
神策军是他的私人军队,军饷断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 王重荣会愿意把盐池交出来吗?”
他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陛下放心,有老奴在,他不敢不愿意。”
田令孜拍着胸脯保证,语气里满是傲慢。
“王重荣不过是个藩镇,靠朝廷的恩宠才当上节度使,如今朝廷要收盐池,他敢反抗?老奴已经让人拟好了圣旨,只要杜相盖印,明日就能送到河中镇。”
杜让能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解县盐池是河中镇的命脉,王重荣麾下有三万大军,全靠盐税供养。若是强行收回盐池,他必反无疑!去年黄巢余党尚在,河中镇是长安的屏障,若王重荣叛乱,长安就危险了!”
“叛乱?”
田令孜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王重荣有几个胆子?老奴刚在长安新建了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分属左右神策军,共有五万四千人,都是精锐。他王重荣的三万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真要打起来,老奴保证,三个月就能平定河中!”
李儇看着田令孜自信的样子,又看了看杜让能焦急的表情,心中犹豫起来。
他不懂军事,也不懂朝政,只知道田令孜是他的阿父,不会害他。
“就…… 就按田神策军中尉说的办吧。”
他低声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敢看杜让能的眼睛。
杜让能看着李儇逃避的眼神,心中满是绝望。
这位皇帝早已被田令孜蒙蔽,大唐的江山,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
他颤抖着拿起笔,在圣旨上盖下宰相印,红色的印泥,像是鲜血,滴在白色的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