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口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北莽骑兵的冲锋被“一窝蜂”和“破军铳”的交叉火力彻底打碎,残存的几十骑丢下满地人马尸体,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消失在土山之后。龙骧队追杀了片刻,被我叫了回来。穷寇莫追,而且,真正的威胁,还没现身。
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点,冰冷粘稠。目光转向另一边。
钱管事和他那百余名黑衣手下,依旧保持着圆阵,冷眼旁观了刚才那场屠杀。他们脸上没有震惊,只有一种评估和审视的冷漠。仿佛刚才被撕碎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堆测试我们武器威力的靶子。
“罗都尉,好手段。”钱管事的声音打破沉寂,带着一丝听不出真假的赞叹,“这‘一窝蜂’,果然名不虚传。现在,北莽的麻烦暂时解决了,我们的货,可以交割了吧?”
他绝口不提北莽为何会恰好出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按着腰间刀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钱管事,北莽是退了,但你们墨羽的‘诚意’,我还没看到。想要‘连珠铳’?可以,拿你们身后主子的名号,或者……足够买命的真金白银来换!”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没必要再虚与委蛇。我要逼他们亮出底牌。
钱管事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眼神锐利起来:“罗都尉,你这是要坐地起价?还是觉得,凭你们这几百人,能吃得下我们?”
他身后的黑衣人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动作整齐划一,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这些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石柱梗着脖子,狼牙棒往地上一顿,吼道:“少他娘废话!要打就打!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侯青也带着火铳手,悄悄调整了方向,隐隐对准了墨羽的队伍。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刚刚平息下去的杀机再次沸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片的碰撞声,从我们来的方向,定北堡那边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隘口入口处,一杆大夏龙旗率先出现,紧接着,是排列整齐的刀盾手和长枪兵,盔明甲亮,步伐沉重。人数不多,约两百人,但军容严整,透着一股官军的煞气。在这支队伍中间,簇拥着几名文官打扮的人和一名顶盔贯甲的将领。
朝廷巡边使!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为首的文官大约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穿着一身绯色官袍。他勒住马,扫视着隘口内尸横遍野的战场,又看了看对峙的我们和墨羽人马,眉头紧紧皱起。
“尔等何人?在此私斗,形同叛逆!还不放下兵器!”那绯袍文官厉声喝道,声音尖利。
他身边的将领,一个面色黝黑、眼神凶狠的汉子,猛地抽出佩刀,指向我们:“奉巡边使刘大人令!所有人,立刻缴械!违令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我心头火起。北莽来袭时不见他们踪影,我们拼死血战刚结束,他们就来摘桃子,还要我们缴械?
钱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微微后退半步,似乎打算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