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挥手,似乎不愿再多提旧事,对侍立一旁的管家道:
“阿财,去把我书房那个紫檀木匣子取来。”
很快,管家捧来一个沉甸甸的木匣。
赵老爷子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是早已准备好的、盖有鲜红印章的具结文书和保书,证明赵廷霄身家清白,符合科举条件。
文书
“这些,你拿去。”赵老爷子的声音缓和了些,“你如今……过得不错,鸿儒书院是个好地方,我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不想回这个家,不愿看那些人的脸色,不回来也罢。这里……也确实让你受委屈了。”
赵廷霄看着那匣子,又看向外祖父那双浑浊却透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俯身,恭恭敬敬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一切恩怨,似乎都在这三个响头中了结或沉淀。
事情顺利得超乎陈耀祖他们的想象。
原本准备的诸多说辞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看来,这位赵老爷子心中,并非完全没有这个外孙。
告辞出来,走到府门口时,赵老爷子忽然又轻声唤了一句:“霄儿……”
赵廷霄脚步一顿,回过头。
老爷子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道:“记住……以后,莫要怨恨赵家。”
赵廷霄深深看了外祖父一眼,点了点头:“孙儿记得娘亲的话,早已不怨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去,再无留恋。
走出赵府,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意。
王富贵和姚宗胜原本准备好的安慰话卡在喉咙里,看着赵廷霄虽然沉默却明显松快了些的侧脸,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耀祖笑道:“好了,大事已定!接下来,咱们就安心回家过年!”
再次登船,这一次,目的地直指清丰县。
船在江水中平稳行驶,归家的心情愈发急切。
第五日午后,客船终于缓缓靠向了清丰县熟悉的码头。
连日舟车劳顿的疲惫,在看到故乡景色的那一刻,瞬间被亢奋和激动取代。
码头上人流如织,吆喝声、搬运声不绝于耳。
而就在那熙攘的人群中,陈耀祖一眼就看到了那几道翘首以盼的熟悉身影——陈铁柱、钱秀娥,还有被他牵着小手、正踮着脚尖拼命张望的小弟陈耀宗!
“爷!奶!耀宗!”陈耀祖激动得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舷,用力挥舞着手臂放声大喊。
码头上,陈耀宗也看到了哥哥,兴奋得又蹦又跳,差点挣脱奶奶的手冲出去:“大哥!大哥回来啦!”
船刚停稳,踏板尚未完全架好,陈耀祖就第一个冲了下去,一把抱起了扑过来的弟弟,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陈铁柱和钱秀娥也快步围了上来,老两口一人拉住孙子一只手,激动得眼眶发红,上下打量个不停,嘴里反复念叨着: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瘦了,也高了……”
与此同时,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的王家下人和姚家下人也看到了自家少爷,连忙上前接过行李,殷勤问候。
陈耀祖兴奋地向爷奶介绍自己的好友:“爷,奶,这是姚宗胜和王富贵你们见过的。
还有这位……”他拉过安静站在一旁的赵廷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他叫赵廷霄,是我义兄!
他家里……以后没什么亲人了,以后,他就是咱们家的人,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