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望向北方。汽笛长鸣,划破了江面的宁静。
“呜——!”
船身轻微震动,火轮缓缓离开栈桥,逆流而上,驶向战火纷飞的北方。码头上送行的人挥着手臂逐渐变小。
船舱内并不宽敞。唐茗安静地整理着她带来的教材样书,细长的手指在纸页间翻动,神情专注而恬静,仿佛不是在驶向战场,而是在一间书斋里备课。
林尚舟则临窗而坐,摊开一卷古籍,但目光却常常掠过书页,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岸景,眉宇间沉淀着忧思。
斯内夫利特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拿出一叠文件阅读,那是关于汴京和东工盟的最新情报汇总。
他偶尔抬头看向这对年轻的夫妇。唐茗那份在大时代洪流下依然保持的优雅与笃定,林尚舟那份源自文化根底的深沉与忧患,都让他心中充满敬意。
他们放弃了武汉相对安全的职位和安逸生活,选择在最激烈的时刻投身前线——无论是为了革命,还是为了闺蜜兼同志陈雅——都证明了他们的勇气与担当。
火轮破开浑浊的江水,航向清晰而沉重。斯内夫利特心中思忖:汴京之役或许已近尾声,但真正的战斗——建立一个崭新、自主、属于工人与大众的秩序,才刚拉开序幕。
而他此行,就是要与汴京巷战中那些未曾谋面的同志们,与陈雅和玛格丽特亲自增补的第三国际临时特派员张振宇,甚至也离不开身边这对兼具学识与信念的年轻伴侣——共同开启这艰难而伟大的新征程。
长江水奔流不息,如同革命的历史车轮。火轮载着他们的信念与期盼,驶向那片正在浴火重生的土地。
汴京城 - 内城外围
同一时间,陈雅正站在纺织厂刚刚被清理出来的空旷场地上,焦躁地踱步。满地狼藉中隐约可见未干的血迹和被火烧焦的痕迹。她刚刚接到通讯官送来的武汉加急密电。
“‘温和引导’?” 陈雅看着电文里唐茗的名字和斯内夫利特即将到来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即难得地露出了混杂着期待和一丝紧张(或者说怕被闺蜜唠叨)的复杂表情,
“茗茗要来?还有那个外国顾问?” 她扭头看向正在和几个连长研究下一步进攻路线的张振宇,对方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带着探究。
“来得正好!”陈雅一挥手,将那份电文收起,脸上的烦躁被一种更明亮坚定的神情取代,“咱们得抓紧,在他们到之前,把内城这颗硬钉子给我拔干净!让这些真正懂建设的人看看,咱们打仗的,没耽误他们安家!” 她眼中闪烁着好胜的光芒。
新战友的实战能力已经初步折服了她,现在,旧友与真正的思想导师即将抵达,更是给了她一股额外的、近乎孩子气的“要干得更漂亮”的动力。
战场上的硝烟再次升腾,新的进攻号角即将吹响。汴京之战的尾声,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复杂深刻的战后治理挑战,都在等待着他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