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里昂!(1 / 2)

波尔多的泥土气息尚未散尽,艾蕾·斯卡佩尔的考察小组又马不停蹄地驶入了环绕“红色里昂”(Ville Rouge)周边的农业地带。

不同于波尔多平原广阔的开阔麦田,这里的景象复杂得多。缓缓起伏的河谷坡地上,金色的成熟麦田、翠绿的苜蓿草地,和整齐排列、郁郁葱葱的葡萄园交相辉映。

尤其是那些世代相传的优质葡萄园,如同镶嵌在土地上的绿色宝石,是法兰西公社重要的经济作物和外销产品。

然而,当艾蕾一行人抵达以生产公社优质葡萄酒闻名的“罗讷河谷第四联合合作社”时,气氛却显得凝重而略带沮丧。

公社派驻的年轻农业技术代表皮埃尔,一位热血沸腾的工业化推广者,正皱着眉头,对着几台停在葡萄园边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红十月”履带拖拉机叹气。

“斯卡佩尔同志!您可算来了!”皮埃尔看到艾蕾,如蒙大赦地迎了上来,随即注意到她的情况,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敬意和一丝尴尬,“这…这情况有点棘手。”

顺着他的指引,艾蕾看到了问题核心:一片位于缓坡上的壮年期葡萄园。株距约一米,行距在1.2米左右。一排“红十月”履带拖拉机停在行间,但它们的履带宽度,以及那粗壮、略微向前伸出的柴油引擎罩和散热器,在狭窄的葡萄行间显得尤为突兀和笨重。

旁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根碰断的新枝和刮蹭掉的嫩叶,无声地诉说着钢铁巨兽与娇嫩葡萄藤之间这场“初次亲密接触”的失败后果。

“我们严格按照计划推行机械化翻土和除草作业,”皮埃尔指着葡萄园另一侧一小片看起来坑洼不平、土壤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角落,“结果就是这样。拖拉机根本转不开身,履带一蹭上去就伤藤蔓。轮式拖拉机?这里坡度不小,加上土壤被雨水浸润后松软,轮子打滑得厉害!效率低下不说,还差点翻车!老葡萄农们说……说我们这是‘穿靴子踩蚂蚁’,瞎胡闹!”他有些垂头丧气。

艾蕾缓步走近葡萄园边缘,目光敏锐地扫过受损的藤蔓,又望向那些设计精良却在此处无所适从的重型机器。

沃克在她身旁,也仔细观察着履带边缘与最近一根葡萄主干之间那局促到令人窒息的间隙,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敲了敲。

“皮埃尔同志,”艾蕾开口,声音带着她一贯的清脆,但没有了在波尔多时的雀跃,多了一份严肃的审视,“计划书上只说了‘推广’,但没说‘如何’在这类特定地形和作物间‘推广’。你们了解过适应葡萄园的小型专用设备吗?”

皮埃尔愣了一下:“小型?我们最好的动力源就是这些‘红十月’了。别的地区……不太清楚。”

“合作社原有的葡萄园耕作设备呢?”沃克在一旁平静地发问。

“还在,”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位穿着打补丁的工装裤,皮肤晒成深棕色的老农工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他那磨损得发亮的传统人力深耕锄。他就是合作社里威望最高的老葡萄农之一——路易·帕潘(Louis pap),正是“穿靴子踩蚂蚁”的原创者。

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那粗壮的履带:“我们用了几代人的,是这些!”他指了指葡萄园一角停着的几台小巧得多的手扶轮式中耕机(有些甚至是马拉时代改造的柴油动力头),还有大量的锄头和手工剪枝工具。

“它们像穿芭蕾舞鞋!安静,灵巧!可你们嫌慢,嫌落后!”老人有些激动,花白的胡子都在颤动。

皮埃尔想争辩,却被艾蕾抬手制止了。

“帕潘大叔说得有道理,”艾蕾走到那些小巧灵活的手扶式机械旁,蹲下身(沃克立即半跪支撑着她,让她能看清底盘结构),用手摸了摸它狭窄的轮子和简单的传动轴结构,然后又轻轻抚摸旁边一株健壮的葡萄老藤,“钢铁的脚,也该有轻重缓急。葡萄园不是大平原,娇贵的藤蔓承受不起几十匹马力的冲击和碰撞。”

她站起身,目光在笨重的“红十月”、灵活的小型手扶设备以及帕潘大叔那把锄头之间来回扫视。

夕阳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也照亮了她眼中跳跃的火花。这不是失望,而是另一种兴奋——解决复杂难题的兴奋。

“同志们!”她猛地一拍手(动作之大让沃克小心地托了一下她另一侧的胳膊肘),“任务变了!今天我们不是来强制推行一个型号的拖拉机,而是来为这片葡萄藤打造合适的‘钢铁芭蕾舞鞋’!”

她开始快速口述,沃克打开笔记本飞快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