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殿外立刻传来太监恭敬的应答。年世兰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又被一层温顺的薄纱掩去。她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手再次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方才那句“好生养胎”的余温,竟不及这翻牌的指令来得刺骨。她缓缓扶着桌沿坐下,腹中的微动似在提醒她处境,眼底的寒凉却又深了几分。
皇帝的銮驾终于彻底消失在宫墙尽头,连最后一丝车辙扬起的尘土都落定了。
年世兰立在空荡荡的殿中,方才强撑的温顺尽数褪去,只剩眼底翻涌的寒意。她盯着桌上那套皇帝用过的茶盏,瓷白的釉面还映着殿内的烛火,却像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紧。
“颂芝,韵芝。”她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起伏,“把皇上碰过的这些破烂玩意儿,全砸了,找个地方埋得深些,别污了翊坤宫的地。”
韵芝闻言猛地抬头,手里的帕子都松了半截,眼神里满是慌乱无措,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被年世兰周身的气场压得不敢出声。
颂芝却半点迟疑没有,她比谁都清楚那欢宜香的阴私,更亲眼见着皇上许了“好生养胎”的承诺,转头却用翻牌的冷硬撕碎所有温情。这份绝情,她早已替主子寒了心。她立刻拽住愣在原地的韵芝,低声道:“别愣着,主子的话听见了?仔细伺候着。”说着便率先伸手,将那只皇帝用过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韵芝被这声响惊得一哆嗦,看着颂芝利落收拾器具的模样,终究是咬了咬唇,跟着动手将剩余的碗碟、茶托尽数拢到一起,朝着殿外走去。
年世兰冷眼看着她们的背影,袖中的手依旧紧攥着,碎瓷的声响像是砸在了她心底那点残存的念想上,只余下一片冰凉的荒芜。
乌雅碧檀正候着侍寝的时辰,忽闻青樱已被赐婚四阿哥弘历,她那紧绷了一日的神色,终是松快了些,连带着眉宇间的郁气都散了几分。
侍女昙儿是竹息亲自调教出来的,行事素来稳妥妥帖,近来也颇得碧檀中用。这一来,倒让碧檀的陪嫁丫头荷湘心里老大不忿,看向昙儿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敌意。
“回小主的话,太后娘娘差人来请您即刻去寿康宫叙话。”昙儿敛衽躬身,语气恭敬。乌雅碧檀一时没回过神,蹙着眉道:“这会儿去?可皇上传召的时辰就快到了,若误了凤鸾春恩车来接的光景,那便是大不敬的罪过。”
昙儿也不解太后为何偏选这个时候召见,却仍劝道:“小主是太后娘娘举荐提拔的,咱们万没有驳了太后颜面的道理。”
“糊涂东西!”荷湘当即眼一瞪,尖声驳道,“得罪了皇上,小主才有真的没出路!你没瞧见?就连多年不孕的华贵妃如今都怀了身孕,小主若不趁这时候抓紧机会,往后新人一茬接一茬地来,哪儿还轮得到你在这儿多嘴!”
昙儿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委屈,咬着唇再也说不出话。乌雅碧檀厉眼扫向荷湘:“住口!这是宫里,不是咱们自家府邸,这般放肆无礼,仔细祸从口出!”
乌雅碧檀思忖再三,终究还是没敢赴寿康宫的约,只一心候着侍寝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