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夫妻二字(1 / 2)

寿康宫里,太后枯坐了许久,茶换了两回,仍不见乌雅碧檀的身影。直到宫人悄悄探得消息回禀,说她是怕误了凤鸾春恩车来接,才敢迟迟不到。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即一声冷笑,眼底的暖意散尽,只余寒冽:“刚入宫门,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这般不听话、放肆起来。既这么看重见皇帝的机会,那便让她彻底见不着吧。”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皇帝正对着奏折蹙眉沉思,见太后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忙起身迎上前:“皇额娘怎么来了?夜里风凉,仔细身子。”

太后不坐,只淡淡扫过案上堆积的文书,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哀家来,是想让你挪步去景仁宫看看。皇后这几日心绪郁结,茶饭不思,你这个做夫君的,总该去露个面,别寒了她的心。”

由于前面的种种事端皇帝早已不喜宜修,自然皱眉:“可儿子今晚已经翻了昌贵人的牌子,昌贵人不是皇额娘亲自举荐入宫的么?”

太后指尖摩挲着佛珠,目光沉了沉,语气却依旧平稳:“昌贵人那里,让内务府传句话改日便是。她既承了哀家的举荐,这点分寸该有。”

她上前半步,视线落在皇帝紧绷的下颌线上:“皇帝是天下之主,可后院安稳方能朝堂无忧。景仁宫如今这般沉寂,外人看的是皇后的笑话,戳的却是皇家的脊梁。你去一趟,不是为了宜修,是为了这后宫的体统。”

皇帝眉心的褶皱更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与疏离:“体统?皇额娘,儿臣去了景仁宫,便真能换来体统?”他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些年,景仁宫闹出的事端还少吗?儿臣实在不愿再去触那份霉头。”

太后佛珠猛地一顿,抬眼时眸中已没了方才的平和,多了几分威仪:“皇帝这话是怨哀家多管闲事了?”她缓步走回宝座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哀家不管你心里如何不喜宜修,她一日是皇后,你便一日要尽到夫君的本分。”

“再者,”太后话锋一转,语气又缓了些,“近日朝臣对你冷落中宫颇有微词,说你因私情废公序。你去景仁宫这一趟,既是安了后宫的心,也是堵了前朝的嘴。难道这点权衡,皇帝还要哀家教你?”

话落未等皇帝回应,太后目光骤然一凝,话锋再转,添了几分质问:“倒是说起权衡,哀家倒要问问皇帝——青樱那孩子,出身乌拉那拉氏,品性容貌皆优,哀家原以为你会将她纳入后宫,为中宫添份助力,你却为何偏要指给四阿哥做嫡福晋?”

皇帝闻言,本就紧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讥诮:“皇额娘这话,是觉得儿臣处置不当?”他抬手扶了扶腰间玉带,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四阿哥自小就养在圆明园,性子也与朕疏远,如今他既肯主动向朕求娶青樱,儿臣若驳回,倒显得不近人情,不如成全了他。”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太后,话里藏着明晃晃的敲打:“再者,儿臣从未想过要收了青樱做妾。后宫之中,一个乌雅海望的侄女儿,就已经够让儿臣费心了,哪里还需要再多一个?”

这话如同一记软刺,精准戳中太后要害。她握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方才还持重的神色明显松动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强自压下,只缓缓松了口气,声音沉了沉:“罢了,”她垂眸避开皇帝的视线,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缓和,“哀家也不过是随口一问。青樱既是个好姑娘,不忍看她沉沦在深宫之内,许给四阿哥做嫡福晋,倒也算做件善事,结个善果。”

皇帝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龙袍的衣角。他知道太后说得没错,可一想到宜修那张看似温婉却藏着算计的脸,便满心抗拒。最终,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妥协的疲惫:“罢了,儿臣知道了。这就命人备驾。”

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宜修脸上的泪痕忽明忽暗。她百无聊赖地举着银簪拨弄灯芯,手腕上一对玉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澄明如水的玉面映着跳动的烛火,漾出细碎的光。蜡烛已燃至尾声,烛台底座积了厚厚一层灯花,火星“噼啪”炸响,又迅速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