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自个儿还伤着,这点活让奴婢来就成。”韵芝站在一旁,看着年世兰微微发颤的手,实在不忍心。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脚步声,皇帝掀帘进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冯若昭的背上,眉头狠狠蹙起,沉声道:“都不必多礼。”他走到床边,看着年世兰指尖沾着的药膏,又叹了口气,“你自己也受了伤,还要费心照顾敬妃。朕方才去了正殿,没见着人,才知道你们在这儿。”
年世兰想撑着身子下床,刚动了动,就被皇帝按回枕上。“无妨,”皇帝的目光掠过冯若昭苍白的侧脸,语气软了几分,“敬妃伺候朕十年,这点体面还是有的。倒是你们俩,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朕已经罚了皇后,让她去寿康宫侍疾三天三夜,每日只能歇两个时辰。她素来锦衣玉食,也该尝尝伺候人的苦。”
“皇上,”年世兰垂下眼,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可皇后身子还没好全,这么罚,会不会让大臣们非议?”
“非议?”皇帝冷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正是纯元皇后心爱的遗物“她不是总标榜自己仁孝吗?朕给她机会尽孝,大臣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会非议?今日日她缺席元旦夜宴,不还有人上折子夸她‘带病尽孝’?这次正好让她做个彻底。”
年世兰听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她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泪珠却顺着指缝滚下来,声音也带了哭腔:“若不是敬妃姐姐替臣妾挡着,皇上今日恐怕就见不着妾身了……您瞧瞧姐姐这伤,都是为了臣妾受的。”她说着,自己都惊觉这眼泪来得自然——一半是演的,一半是想起方才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竟也掺了几分真。
皇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再看看昏迷中的冯若昭,眼底也添了几分愧疚。“不说这些了,”他沉了沉语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晚若不是你替敬妃求情,朕险些就对不住她。如今皇后昏聩,不中用了。朕决定,等你和敬妃好全了,就正式赐你们协理六宫之权。从前只是让你跟着皇后学,如今你们俩,就是除了皇后之外,后宫最有分量的人。务必替朕好好整治后宫,除了那些歪风邪气。”
“臣妾与敬妃姐姐,定不负圣意!”年世兰不顾韵芝的阻拦,硬是撑着身子在床上叩首,额头抵着锦褥,声音却依旧清亮。叩首起身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恳切:“皇上,臣妾如今伤着,怕是顾不上温宜。襄嫔身子也日渐好转,臣妾想求皇上,把温宜送回启祥宫,让她生母亲自带——毕竟母女情深,血浓于水,臣妾终究只是个养母。”
皇帝握着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心里更添愧疚。他明知年世兰此生恐难再诞育子嗣,却还是温声劝慰:“朕知道你真心疼温宜。你放心,咱们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根冰针,狠狠扎进年世兰心里。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全身的血仿佛都冻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方才还带着几分假意的眼泪,此刻汹涌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皇帝的手背上,滚烫滚烫。“是,”她声音发颤,却一字一句说得坚定,“臣妾一定会为皇上,再生一个孩子,无论男女,臣妾都喜欢。”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愧疚更甚,眼眶也悄悄红了,只是别过脸,没让她看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芳若端着一个食盒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她本不愿再替甄嬛传东西——上次替甄嬛说话,险些被年世兰起了疑心,若不是她机灵圆过去,恐怕早已惹祸上身。可槿汐跪在她面前哭求,她终究硬不起心肠,只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
“皇上,华妃娘娘,”芳若垂着头,声音放得极低,“澄兰馆的甄常在听闻二位娘娘受伤,特地亲手熬了两盅乳鸽汤,让奴婢送来,给二位娘娘补身子。”
“甄常在?”年世兰听到这三个字,眼底的暖意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向芳若。可她很快又敛了神色,转向皇帝时,脸上已堆起得体的笑,“皇上您瞧,甄常在虽在禁足,却还记挂着臣妾和敬妃姐姐,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