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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釜底抽薪,双面玲珑(2 / 2)

曹贵人回过神,看着女儿不染尘埃的清澈眼眸,心头那团乱麻忽然被一把快刀斩断了。她不能赌,更不能把温宜的将来押在甄嬛那虚无缥缈的“好运气”上。

她将温宜交给乳母,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襟,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音袖,去春熙殿。”

***

曹贵人几乎是提着一口气,从小路疾步穿行到了春熙殿。

殿内,孙妙青正靠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旁边的小几上摊着几张画着奇怪线条和格子的纸,青珊在一旁替她研墨。她神态安然,仿佛宫里那些风起云涌都与她无关。

“给慧嫔娘娘请安。”曹贵人福下身子,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急促。

“姐姐来了,快坐。”孙妙青放下书卷,示意青珊上茶。

曹贵人心里一紧,定了定神,开门见山:“臣妾是为朝瑰公主还朝的事来的。”

“哦,那件事啊。”孙妙青笑了笑,端起茶盏,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姐姐也知道了?是我特意向皇上求的。”

曹贵人猛地抬起头。

孙妙青吹了吹茶沫,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总不能让公主们觉得,生在皇家就是为了远嫁和亲。我大清的公主,金尊玉贵,草原那风沙大的地方,怎么能跟京城比?总得开个好头,让她们知道,家永远是家,回得来。”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曹贵人心湖,激起千层巨浪。

甄嬛告诉她的是规矩,是无法挣脱的命运,是屈辱的未来。

而慧嫔告诉她的,是规矩可以改,命运可以争,未来可以自己选。

高下立判。

曹贵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娘娘,菀嫔……她让臣妾监视翊坤宫。”

这是投诚,也是试探。

孙妙青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只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那姐姐就照她说的做呗。”

曹贵人一愣。

孙妙青看着她,眼神清明,仿佛能看穿她心底所有的盘算:“菀嫔心思深,姐姐若是不应,她必会起疑。你只管去做,做得越好,她便越信你。”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想让你当她的眼睛,那你就当。只不过,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姐姐是个聪明人,心里该有数。”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让她做个双面细作!

曹贵人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都冒了出来,可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却彻底落了地。

她站起身,郑重地福了一礼,语气里再无半分犹豫:“娘娘放心,臣妾明白。日后菀嫔但有任何动向,臣妾必定第一时间告知娘娘。”

“姐姐快起来。”孙妙青亲自扶了她一把,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我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姐姐的聪明,该用在为温宜谋个好前程上,而不是用在提心吊胆地站队上。”

一句话,再次戳中了曹贵人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地方。

她眼眶微微一热,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时,那原本因恐惧和不安而微弓的背,挺得笔直。

曹贵人从春熙殿出来时,迎面扑来的风雪让她打了个激灵,心里那点刚落地的踏实感,又被吹得七零八落。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墙头上的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得往哪边倒。

可她更怕的是,自己这棵草,被两边的风同时撕扯,最后断得无声无息。

作为一个一无所知,只知道朝瑰公主要嫁给继子的人,骤然听闻公主要还朝,若是不去碎玉轩“讨个说法”,甄嬛那多疑的性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她定了定神,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襟。

“备轿,去碎玉轩。”

碎玉轩里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红枣和牛乳熬煮的甜香,闻着就让人从骨子里泛起暖意。

甄嬛正坐在窗下的暖炕上,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绣绷,不紧不慢地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

听到曹贵人来了,她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吩咐:“请进来吧。”

曹贵人一脚踏进殿内,那股暖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她却觉得心口发寒。

她顾不上行礼,几步走到甄嬛面前,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急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质问。

“菀嫔娘娘,臣妾糊涂了,特来请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甄嬛这才慢悠悠放下绣绷,抬眼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冷。

“姐姐坐下说,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曹贵人哪里肯坐,她死死盯着甄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前日在御花园,娘娘亲口说,朝瑰公主要按准格尔的习俗再嫁新汗!可今日宫里都传遍了,皇上要在朝堂上议事,接公主回京了!”

甄嬛端起手边的热茶,用杯盖轻轻刮着浮沫,那姿态从容得仿佛在听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故事。

“哦?姐姐的消息倒是灵通。”

她吹了吹热气,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没错,原本是该再嫁的。”

她抬起头,目光清凌凌的,直直看进曹贵人心里。

“可谁知道呢?准格尔那位新汗,许是八字太轻,福气太薄,镇不住汗位,底下几个叔伯兄弟闹将起来。皇上也是怕公主在那边受了池鱼之殃,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有了接她回京的念头。”

一番话,说得轻飘飘,却把所有的变数都归结到了“运气”二字上。

曹贵人不死心,往前逼近一步:“这么说,是臣妾多虑了?既然公主能安然回京,那温宜的将来……”

“姐姐。”

甄嬛忽然笑了,那笑声清脆,却让曹贵人背脊一凉。

她放下茶盏,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这话,可就太天真了。”

“朝瑰公主能回来,是她运气好,是准格尔人自己不争气。可这天下,哪有那么多恰好内乱的部落,等着咱们的公主去和亲,又等着咱们去接回来?”

甄嬛的目光落在曹贵人瞬间僵住的脸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再说了,公主是回来了,可她这一辈子呢?一个嫁过人、守了寡的公主,就算皇上再疼惜,再金尊玉贵地养着,也终究是残了。往后京中的王孙公子,谁敢求娶?谁又敢议论?她这一生,不过是从草原那个牢笼,换到了京城这个更大的牢笼里。这样的结局,姐姐觉得,很好吗?”

曹贵人被她问得嘴唇发干,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不好。

一点都不好。

甄嬛重新靠回软垫上,拾起绣绷,悠悠然地继续着她的腊梅花苞。

“温宜还小,离她长大,还有十几年呢。谁知道十几年后,这后宫,这朝堂,又是什么光景?”

她捻起一根金线,对着光亮比了比,头也不抬地补上最后一刀。

“姐姐若是不为她早做打算,难道真指望她将来,也能有朝瑰公主这份‘好运气’?”

“赌赢了,回京守一辈子活寡。”

“赌输了……那滋味,姐姐这两日,想必已经品尝得够清楚了。”

曹贵人终于撑不住了,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

甄嬛的话,就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所有的侥幸和自欺欺人。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熏香都换了一轮,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娘娘说的是,是臣妾……想岔了。”

“姐姐能想明白,最好不过。”甄嬛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那么,年妃那边,可有什么新动向?”

曹贵人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恐惧和屈辱死死压下,换上一副恭顺的神情。

“年妃最近安分了许多,每日只在翊坤宫抄经。只是……”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只是她宫里的小厨房,最近采买了不少核桃、黑芝麻一类的东西,说是要给娘娘磨糊糊吃,养头发。可那分量,不像是她一个人能吃完的。”

甄漆手里的针尖微微一顿,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光。

“核桃,黑芝麻……”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是会养生。只不过,有些东西,单独吃是补药,混在一起,可就要人命了。”

曹贵人心中一凛,不敢搭话。

甄嬛放下绣绷,看向曹贵人,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倚重。

“姐姐这个消息送得及时。你只管继续盯着,不必声张,看她到底想把这些东西,送到哪个‘有福气’的人嘴里去。”

“是,臣妾明白。”

“有劳姐姐了。”甄嬛重新拿起茶盏,“姐姐放心,温宜公主的前程,也是本宫的前程。只要本宫在一日,便不会让她有需要去‘赌运气’的那一天。”

这句承诺,比任何威胁都管用。曹贵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对着甄嬛福了福身。

殿内,槿汐走上前来,为甄嬛续上热茶,低声问:“小主,这曹贵人……”

“首鼠两端,不足为信。”甄嬛看着窗外纷飞的大学,淡淡道,“但她有温宜这个软肋,暂时还能为我所用。”

她转过头,看向槿汐,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清明。

“你去告诉小允子,让他留意着翊坤宫小厨房倒出来的药渣和食物残渣。年世兰这条毒蛇,蛰伏了这么久,终于要忍不住吐信子了。”

“本宫倒要看看,她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猛地掀开,灌进一股冷冽的寒风。

流珠快步走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小主,不好了!”

甄嬛手里的银签一顿。

“什么事这般慌张?”

“淳贵人……淳贵人在御花园赏梅时,突然就晕倒了!”

甄嬛迅速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吩咐:“晕倒了?可请了太医?”

“已经着人去请了!就在赏梅的暖亭里,好几位小主都看见了!”

甄嬛心里咯噔一下。

淳儿年纪小,性子活泼,但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等她赶到御花园的暖亭时,里头已经围了几位嫔妃,齐妃也在其中,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哎哟,这淳贵人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就是弱,折个梅花都能摔了,可别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齐妃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

亭内的软榻上,淳贵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上的赤金步摇歪在一旁,失了平日的光彩。

“怎么回事?”甄嬛拨开人群走进去,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旁边的宫女吓得跪了下来,哭着回话:“回菀嫔娘娘,小主方才还好好的,说要折一枝开得最好的红梅,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就……就摔倒了……”

甄嬛的目光落在地上,积雪被人踩得凌乱,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伸手探了探淳贵人的额头,并不发烫。

就在这时,章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一看到这阵仗,也顾不得繁文缛节,赶紧上前跪在一边,手指搭上了淳贵人的脉。

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连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都仿佛能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太医那几根干瘦的手指上。

只见章太医的眉头先是紧锁,随即慢慢舒展开,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讶与狂喜的古怪神情。

他收回手,转向甄嬛,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音里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激动,嗓门都劈了。

“恭喜菀嫔娘娘!贺喜菀嫔娘娘!”

这一嗓子,把亭子里的人都喊得一愣。

“淳贵人这不是病,也非摔伤所致,而是……而是有喜了啊!”

此言一出,满亭哗然。

“什么?有喜了?”

“这可是大喜事!”

齐妃站在人群外围,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僵在了那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鬓边的珠花,嘴里忍不住嘟囔:“又一个?怎么又来一个!这肚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争气!”

甄嬛心中也是一震,快步走到榻前,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淳贵人,心绪翻腾。

这后宫里,一个孩子,是安身立命的护身符,更是引来豺狼的催命符。

淳儿这天大的好运,不知会引来多少明枪暗箭。她刚布下的局,怕是又要添新角儿了。

“小主醒了!”

里头传来雪儿惊喜的叫声,甄嬛连忙走进去。

淳贵人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看到甄嬛便挣扎着要起身。甄嬛赶紧按住她:“别动,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淳贵人愣了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双杏眼瞬间瞪得溜圆,脸上是绷不住的狂喜,“姐姐,我……我真的有了小皇子?”

章太医连忙躬身回话:“回小主的话,脉象喜滑,确实是喜脉,约莫一个多月了。”

淳贵人捂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她在这宫里熬了这么久,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

“恭喜淳妹妹。”甄嬛握住她的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旁边围观的几位嫔妃也纷纷上前道贺,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多少真心,就无人知晓了。

“既然淳贵人有了身孕,就该好生将养。”甄嬛立刻吩咐太医,“开些安胎的方子,务必要细心再细心。”

“是,菀嫔娘娘。”太医恭敬地应着。

正说话间,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而来,脑门上全是热汗。

“奴才给各位娘娘请安!”苏培盛喘着粗气行礼,“皇上听闻淳贵人身子不适,急得什么似的,特意让奴才来看看。”

皇帝的消息倒是快。甄嬛心中一动。

“有劳苏总管跑这一趟。”甄嬛声音喜悦,“淳贵人并非身子不适,而是为皇家添了喜,有了龙嗣。”

苏培盛闻言,那张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奴才这就回去禀报皇上!皇上知道了,必定龙心大悦!”

他转身就要走,甄嬛却叫住了他:“苏总管且慢。”

苏培盛一愣。

甄嬛道:“淳妹妹年纪小,乍闻喜讯,又受了惊吓,这会儿情绪还不稳。皇上的疼爱是福气,但也怕妹妹福薄受不住。还请总管回禀皇上,待淳妹妹安稳了,皇上再来探视,才是对她和龙胎最好的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