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猫祸(2 / 2)

“这牡丹开得是好,只是这粉红一色,终究淡了些,上不得台面。倒不如这芍药,虽不是花王,却嫣红夺目,这才是正经颜色。”

她眼波一转,扫过几位份位较低的嫔妃。

“粉色是妾室所用,唯有正红、嫣红,方为正色。姐姐妹妹们年轻,不懂这些规矩,可别栽错了花,失了身份。”

气氛瞬间僵住。

欣常在最是不服,小声嘀咕:“真是尊卑颠倒。”

甄嬛却在此刻柔声开口,脸上带着浅笑:“臣妾幼时曾学过一首诗,此刻念来,倒也应景,便在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皇后颔首,温声道:“你念吧。”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声音清脆,诗句念罢,园中静了一瞬。

皇后抚掌轻笑:“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莞贵人说得对,尊卑自在人心,芍药再红,终究妖艳无格,不及牡丹的国色天香。”

她说着,目光转向华妃,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分量:“华妃,今日本是赏花,何必为这些小事较劲,平白坏了兴致。”

一句话,既褒奖了甄嬛,又敲打了华妃,还将自己稳稳地放在了“牡丹”的位置上。

华妃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忽然翕动鼻翼,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向富察贵人。

“什么味儿这么香?倒把这满园的花香都压下去了。”

富察贵人立刻挺直了腰板,炫耀手中的香粉。

“华妃娘娘鼻子真灵。这香粉,是皇上临行前特意吩咐内务府为臣妾制的,说是能凝神静气,润泽肌肤,最要紧的是,绝不伤胎气。”

她特意加重了“皇上特意”和“不伤胎气”几个字,一脸的娇矜。

华妃冷笑出声:“凝神静气?本宫瞧着,这味道倒像是要把十里外的猫儿狗儿都招来似的。”

富察贵人脸色一白,正要回嘴。

“喵——”

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猛地从花丛后传来,声音又长又怪,不似寻常猫叫,倒像是受了极刑!

众人皆是一惊。

剪秋连忙上前一步,挡在皇后身前,安抚道:“娘娘莫怕,许是松子又在和别的野猫打闹。这畜生到了春天,性子野得很……”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更尖锐的惨叫!

紧接着,一道白影闪电般从海棠花丛中窜了出来!

正是皇后的爱猫“松子”!

可此刻它双眼赤红,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顺!

它在原地疯狂地转了几个圈,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人群中香气最浓郁的方向!

“啊!”有胆小的嫔妃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孙妙青瞳孔一缩,目光飞快地扫过华妃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又落到皇后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惊慌上。

演得真好。

富察贵人被这阵仗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只知道用手护住肚子。

“快!快拦住它!”剪秋大喊。

可一切都太迟了。

那只发了疯的白猫,像一道离弦的箭,带着一股腥风,直直地朝着富察贵人猛扑过去!

“啊——!”富察贵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躲,身子却笨重得不听使唤。

说时迟那时快,孙妙青手腕一抖,一道青影从她袖中飞出,精准地砸向那白猫的侧腰!

正是她腰间的香囊!

“啪!”

香囊砸在猫身上的闷响,与富察贵人惊恐的尖叫混在了一起。

松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砸得身形一偏,那本该扑向富察贵人面门的攻势顿时歪了。

即便如此,它那弹出的利爪还是险险划破了富察贵人的裙摆,在她的小腿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众人心神未定之际,孙妙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曹贵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恰好撞在了甄嬛身上。

甄嬛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朝富察贵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好一招一箭双雕!

孙妙青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惊惶,与安陵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几乎同时高声喊道:“快传太医!”

那只受了惊的疯猫,一击不成,转头便朝着新扑过来的甄嬛抓去!

“啊!”

整个园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那正是皇后的爱猫“松子”,可此刻它双眼赤红,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顺!

它在原地疯狂地转了几个圈,然后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人群中香气最浓郁的方向!

“啊!”有胆小的嫔妃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孙妙青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飞快地扫过华妃,又落到皇后脸上。

华妃的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而皇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

富察贵人被这阵仗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只知道用手护住肚子。

“快!快拦住它!”剪秋大喊。

可一切都太迟了。

那只发了疯的白猫,像一道离弦的箭,带着一股腥风,直直地朝着富察贵人猛扑过去!

“啊——!”

富察贵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躲,身子却笨重得不听使唤。

说时迟那时快,孙妙青猛地将腰间的香囊朝那白影掷去!

“啪!”

香囊砸在猫身上的闷响,与富察贵人惊恐的尖叫混在了一起。

松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砸得身形一偏,那本该扑向富察贵人面门的攻势顿时歪了。即便如此,它那弹出鞘的利爪还是险险划破了富察贵人的裙摆,在她的小腿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众人心神未定之际,谁也没注意到,曹贵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恰好撞在了甄嬛身上。甄嬛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朝富察贵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整个园子都乱成了一团!

那只受了惊的疯猫,一击不成,转头便朝着新扑过来的甄嬛抓去!

“啊!”

整个园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快!护驾!”剪秋的尖叫声划破了花香,她和齐妃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向皇后。

敬嫔离得最近,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将已经吓蒙了的甄嬛护在身下。

孙妙青和安陵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几乎同时高声喊道:“快传太医!”

皇后脸上血色尽失,指着殿内,声音因竭力维持镇定而显得有些扭曲:“快!扶富察贵人进偏殿歇息!快!”

众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将瘫软如泥的富察贵人往偏殿抬。她身下那华美的锦缎,已经洇开了一片刺眼的红。

“怎么样了?”皇后抢步跟进偏殿,看着富察贵人惨白的脸。

“皇后娘娘……臣妾疼……”

“太医很快就来了,别怕,别怕。”皇后嘴上安慰着,眼神却冷得像冰。

章太医一路小跑着进来,跪地请罪:“微臣来迟,皇后恕罪。”

“废话少说!快看看富察贵人!”

章太医跪在榻前诊脉,不过片刻,他那张本就严肃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回禀皇后娘娘,小主摔倒,又受了惊吓,脉象紊乱,胎气大动……微臣建议,立刻送回延禧宫静养,再看汤药能否挽回……”

“那就快去开方子!”

话音未落,一个宫女连滚带爬地从里头冲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娘娘!不好了!小主……小主见红了!”

殿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步履匆匆地赶到了,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哀家一听说就过来了,怎么回事?富察贵人怎么样了?”

齐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抢着告状:“太后!您可要为富察贵人做主啊!都是皇后娘娘宫里那只疯猫,好端端地就扑了过来,贵人受了惊吓才……”

“那畜生呢?”太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皇后立刻屈膝请罪,姿态做得十足:“臣妾有罪。那畜生叫松子,本是齐妃送来给臣妾解闷的。平日里温顺得很,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发狂,是臣妾管教不严,请太后降罪。”

太后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听这些:“先别说这些。赶紧用软轿把富察贵人送回去,太医尽力施救,其他的……看天意吧。”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被敬嫔扶着、脸色煞白的甄嬛身上。

“莞贵人这是怎么了?”

敬嫔忙道:“回太后,莞贵人为救富察贵人,自己也摔了一跤,脖子还被那畜生抓伤了。”

“太医,你也去瞧瞧。”

章太医连忙上前,检查了甄嬛脖子上的血痕,松了口气:“回太后,只是皮外伤,不深,敷些膏药便好。”

敬嫔却不放心:“还是请太医给妹妹把个脉吧,也好安心。”

“也好。”章太医依言将手指搭在甄嬛腕上。

只一瞬,他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那是一种从凝重到错愕,再到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猛地抬头,对着甄嬛便是一个大揖,声音都抖了:“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淳常在急了:“章太医你糊涂了?莞姐姐都受伤了,你恭喜什么呀!”

章太医激动得胡子都在颤:“小主……小主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轰!

一道天雷,仿佛就劈在景仁宫的屋檐上。

华妃脸上那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幸灾乐祸,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化成了冰碴子。

皇后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那点尖锐的刺痛,才让她没有失态。

“当真?”太后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精光四射,随即又意识到不妥,对着甄嬛按了按手,“快坐下,好生坐着。”

皇后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还算平稳:“太医,莞贵人的身孕,可有把握?”

“微臣行医数十年,喜脉绝不会错!”章太医斩钉截铁,“只是小主身子本就虚弱,方才又受了惊,胎像有些不稳。待微臣开个安胎的方子,好生静养,定无大碍!”

“好,好!”皇后脸上绽开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那便有劳章太医了。本宫就把莞贵人和她腹中的龙裔,全都交托于你。”

华妃站在一旁,听着这番对话,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莞贵人的福气可真好。富察贵人这胎眼看着悬了,你的就跟着来了,这前后脚的,真是时候啊。”

太后瞪了华妃一眼,随即转向甄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今日之事虽是意外,可你自己也太大意了!有了身孕竟不知道?还敢扑出去救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我皇室的血脉!”

“是……是臣妾的不是。”甄嬛抚着小腹,心中悲喜交加。

皇后立刻接口,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关切:“是你身边的人太大意了!主子有了身孕这样的大事都糊里糊涂的,万一今日真有什么差池,本宫定将他们全都打发去慎刑司!”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敲打,甄嬛心头一凛,连忙解释:“皇后娘娘息怒,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自己疏忽,近来身子乏懒,只当是春困。况且……臣妾的月信向来不准,推迟些也是常有的事,又没有姐姐们害喜呕吐的症状,便没往那处想。”

曹贵人适时地开口:“各人害喜的症状本就不同。臣妾怀温宜的时候,也是到了四五个月才开始犯恶心。”

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都从奄奄一息的富察贵人,转移到了新晋的“准额娘”甄嬛身上。

孙妙青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家伙,年度KpI考核现场,一个项目(富察)眼看要黄,另一个项目(甄嬛)突然超额完成,大老板(皇帝)不在,这下项目经理们(后妃)有的斗了。

皇后看着甄嬛,那眼神温柔得像水,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好了,既然有了身孕,就是天大的喜事。太医,你先紧着富察贵人那边。剪秋!”

“奴婢在。”

“你亲自去太医院,再请几位精于妇科的太医过来会诊。莞贵人这里,也绝不能有半分疏忽!”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甄嬛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柔声道,“妹妹,从今日起,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心养胎。你这肚子,如今可比什么都金贵。”

***

碎玉轩里,灯火通明,却压不住一室的兵荒马乱。

“小主,这脖子上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流珠端着一碗刚温好的安神汤,声音里带着哭腔,手都在抖。

甄嬛靠在引枕上,脸色依旧苍白,一只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却仿佛已经有了沉甸甸的分量,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根。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脖颈间的刺痛,声音很轻。

“留了疤,多扑些脂粉也就瞧不见了。”

“人没事,孩子没事,就是万幸。”

浣碧站在一旁,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眉庄几乎是疾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挥退了围着团团转的宫人,径直走到床边,握住甄嬛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我来。”

她亲自接过安神汤,在床沿坐下,吹了吹汤匙,眼神里有后怕,有欣喜,但更多的是化不开的忧虑。

“你自己的身子才好利索,这么急着过来做什么。”甄嬛看着她,眼圈微微泛红。

“我能不急吗?”沈眉庄叹了口气,“我为你高兴,可一想到今日富察贵人的事,我这心就揪着。皇上还不在宫里……”

甄嬛打断了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姐姐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有事。”

“你自然不会,可富察贵人难道就想吗?”沈眉庄压低了声音,“我问过太医,他说欣常在小产是失足,这次富察贵人是意外。”

“嬛儿,这宫里的‘意外’,未免也太多了些。”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破了甄嬛强撑的镇定。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沈眉庄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良久,她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沈眉庄,一字一句,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姐姐,如果我说,当时是有人从背后,轻轻推了我一把,你信吗?”

沈眉庄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

她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冰冷。

“我信。”

“我猜,推我那人的本意,是想让我撞上富察贵人。”甄嬛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寒气,“那样,富察贵人小产,罪魁祸首便是我。冲撞了皇嗣,我这条命,还有我腹中这个……也就一并了结了。”

“一箭双雕,好毒的计策。”

“华妃想要富察贵人的命,恨不得嚷得人尽皆知。可谁又想借她的手,再要你的命?”沈眉庄的脑子飞速转着,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当时你身后……是曹贵人!”

甄嬛闭上了眼睛,轻轻点头。

是曹贵人。

那一下力道不大,却在最混乱的时候,用得恰到好处。若不是孙妙青那个香囊砸偏了疯猫,自己此刻怕是已经成了罪人。

“呵,”沈眉庄发出一声冷笑,满是鄙夷,“好一个曹琴默,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为了她的温宜,竟真是什么都敢做!”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今日是富察贵人,明日……怕就是我了。”甄嬛重新睁开眼,抚着小腹,眼神从最初的惊恐和后怕,慢慢沉淀下来。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冷得吓人。

“本来为了富察贵人的身孕睡不着的人,今夜可以安枕无忧了。”

沈眉庄也跟着冷笑一声:“可不是么,皇后娘娘怕是又要为了你的肚子,夜不能寐了。”

“富察贵人怎么样了?”甄嬛问道。

“已经挪回延禧宫了,我去瞧了一眼,人还在昏睡,血流了半个时辰才止住。太医们守着,只怕是……凶多吉少。”

甄嬛沉默片刻,忽然对外面喊了一声。

“流珠。”

“奴婢在。”

“照我白日里吩咐的,去把碎玉轩后头的角门打开。”

“记住,动静小些,别惊动了任何人。”

沈眉庄一愣:“你这是……”

甄嬛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眼神幽深如潭。

“姐姐,这宫里,不止有敌人。”

“你是说……端妃娘娘?”沈眉庄立刻反应过来。

甄嬛没有回答,只是轻声说:“她是个守信的人,既然传了话,想必不会失约。”

她转过头,看着沈眉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