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他所守护的一切。
萧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中那股不属于凡人的冷静与疯狂,一瞬间,我明白了。
李沧澜守护的,不是萧彻这个人。
他守护的,是皇权这个概念,是大雍三百年的社稷江山,是他心中那份不容动摇的正统。
他就像一根柱石,支撑着一座早已腐朽不堪的危楼。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硬撼这根柱石。
而是要当着他的面,将这座危楼的腐朽,一层层剥开,让他亲眼看到,他所守护的东西,早已烂到了根里,根本不值得他去守护!
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军事攻防。
这是一场,诛心之战。
“我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萧衍的手。
“你安心养伤。”
“外面的事,交给我。”
萧衍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眼中的光芒,却充满了信任。
我知道,他已经将整个清水谷,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这一夜,无人入眠。
对岸是十万大军的铁桶合围,火光冲天,杀气凛然。
而我们这边,则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召集了赵虎、钱伯以及谷内所有的核心成员,将萧衍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还是赵虎第一个打破了沉寂。
“夫人,您就下令吧!”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满是决然。
“俺们这些人,烂命一条,都是您和谷主救回来的。”
“别说只是去骂骂咧咧,就是让俺们现在冲出去跟他们拼命,俺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对!夫人,下令吧!”
“我们听您的!”
一时间,群情激愤。
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不是拼命,而是要让对岸那些当兵的,看清楚他们到底在为谁卖命。”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真正的逆贼,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坐在龙椅上,视万民如草芥的昏君!”
天,蒙蒙亮了。
对岸的金龙卫,经过一夜的休整,已经开始调动。
巨大的投石车,被缓缓推到了悬崖边上。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用最原始,也最残酷的方式,对我们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萧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对岸,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李沧澜则像一尊雕塑,负手立于一旁,神情冷漠,看不出喜怒。
然而,我们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
相反,清水谷的城墙上,站满了人。
不是手持兵刃的士兵。
而是一群又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普通百姓。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婴孩的妇人,还有许多尚且年幼的孩童。
他们就是清水谷的根基。
也是萧彻和他治下王朝,最真实的罪证。
对岸的士兵们,愣住了。
就连萧彻,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
“故弄玄虚!”
他随即冷哼一声。
“以为找些老弱妇孺出来,就能博取同情吗?”
“传令下去,给我砸!把他们连同这座山谷,一起给我砸成齑粉!”
然而,李沧澜却微微抬手,制止了准备下令的传令官。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我们这边。
他想看看,我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过了百丈的悬崖。
“对岸的官爷们,你们看清楚了!”
说话的,是王大爷。
那个当初在逃荒路上,险些饿死,被我们救回来的老人。
他颤颤巍巍地,解开了自己那件破烂的上衣,露出了瘦骨嶙峋,肋骨毕现的胸膛。
在他的背后,是一道道纵横交错,早已结痂的鞭痕。
“老汉我,本是冀州良民,家有薄田五亩,也算能勉强度日。”
“可去年,新来的县太爷,为了给京城的贵人祝寿,将赋税一下子提了三倍!”
“交不出粮食,就抢走耕牛!抢走农具!最后,连我那才十五岁的孙女儿,都被他们活活抢走,抵了税!”
“我儿气不过,去县衙理论,被他们当场活活打死!”
“我这身伤,就是去给我儿收尸时,被衙役打的!”
王大爷的声音,嘶哑而悲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写成。
对岸的士兵,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