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营地的喧嚣渐渐平息,但将军府议事厅内的空气,却仿佛凝结成了冰。
炭盆里的火光,映着萧衍冷峻的侧脸。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柳城特有的通行令牌,那是从被抓获的纵火犯身上搜出来的。
“盟友………”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尾音里淬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主公,柳城此举,无异于背信弃义!未将请命,即刻点兵,踏平柳城,以做效尤!”一名脾气火爆的将领霍然起身,满脸怒容。
“不可。”叶蓁蓁摇了摇头,声音清冷而理智,“我们与柳城是盟友关系,此事若无确凿证据公之于众,我们贸然出兵,便是师出无名,只会让其他观望的势力对我们心生忌惮,甚至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那将领涨红了脸。
“气,自然不能白受。债,也一定要讨回来。”叶蓁蓁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柳城的方位上,眸光微闪,“但要讨得光明正大,要让他自己把脖子伸到我们的刀口下。
她看向萧衍,说道:“那几个纵火犯的供词,只是我们自己人听到,做不得数。柳城的张都尉,大可以矢口否认,说我们屈打成招,恶意构陷。
萧衍的指尖在令牌上轻轻划过,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他抬眼,示意叶蓁蓁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让柳城自己露出马脚,也让天下人都看清他们嘴脸的舞台。”叶蓁蓁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而这个舞台的开场大戏,就是我们的新犁。
一个时辰后,城外一片新开垦出的试验田边,人头攒动。
萧行麾下的文官武将,以及从流民中选拔出的数百名经验丰富的老农,都聚集在此,目光好奇地盯着田地中央那几件造型古怪的农具。
那农具通体由坚木和钢铁构成,与寻常笨重的直辕犁不同,它的犁辕呈现出一条优美的曲线,犁头也更加小巧锋利,整体看起来轻便而灵巧。
“这就是夫人说的新犁?”
“看着是比旧犁省力些,但真能有那么神奇?”
“农活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议论声中,叶蓁蓁亲自牵过一头壮硕的耕牛,将新犁套好。她没有多言,只是对一名被选出来的、最健壮的老农点了点头。
那老农半信半疑地扶住犁把,吆喝一声,驱使耕牛向前。
奇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
只见那新犁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锋利的犁铧轻松地破开坚硬的土地,随着耕牛前进,一道深浅均匀的笔直犁沟被轻松地翻了出来。泥土向两侧平滑地翻滚,松软而细碎。
更令人震惊的是,扶犁的老农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原本需要弯腰用力才能稳住的犁身,此刻只需轻轻扶着,便能自如地控制方向和深度。
“天!这.………这也太快了!”
“你们看!牛走得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而且一点都不喘!
另一边,作为对比,两头牛正拖着一把旧式直辕犁,在旁边吃力地耕作。笨重的犁头在土地上艰难地行进,翻出的土块又大又硬,需要后面再跟几个人用锄头敲碎。扶犁的农夫更是满头大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保持犁身不跑偏。
一边是行云流水,轻松惬意;另一边是步履维艰,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