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泰知道了马桂兰在南方一家制衣厂打工,辛苦但收入尚可,她省吃俭用,就是想多攒点钱养老,不给女儿添麻烦。
马桂兰也知道了杜安泰以前是煤矿的技工,退休后本想和老伴安度晚年,却没想到……
他们都没有细说那些悲伤的细节,但彼此眼神里流露出的理解和叹息,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他们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生活磨砺过,却依然保持着善良和坚韧的普通人。
杜安泰发现,和马桂兰相处很舒服。她不矫情,不算计,有什么说什么,干活利落,心地纯净。
马桂兰也觉得,杜大哥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他稳重,实在,懂得体贴人,虽然话不多,但那份默默的关怀,让她这个常年在外漂泊、习惯了独自坚强的人,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全。
一种微妙的情愫,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两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心中,悄无声息地生长着。
在马桂兰的精心照料和杜安泰的夜间守护下,马永贵的恢复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伤口愈合得不错,疼痛感也逐渐减轻,脸色不再是刚入院时的灰白,多了些红润。
医生查房时也表示满意,说再观察几天,稳定后就可以考虑出院回家静养了。
身体的康复带来了精神上的松弛,马永贵的话也更多了。
他常常看着忙前忙后的妹妹和默默陪伴的杜安泰,眼神里流露出欣慰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有一次,趁着马桂兰去打饭,杜安泰扶他坐起来活动肩膀时,马永贵突然压低声音,带着点老小孩般的狡黠,对杜安泰说:“杜老弟,我妹妹……她人好吧?”
杜安泰正帮他活动胳膊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有些发热,含糊地“嗯”了一声,没好意思接话。
马永贵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桂兰她啊,就是命苦,心肠太软,太重感情。以前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说,就知道自己扛着。现在一个人在外头,我这当哥的,想起来心里就不好受……要是……要是她能找个知根知底、靠得住的人,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他说着,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杜安泰。
杜安泰的心跳加快,他岂能听不出马永贵的弦外之音?他低下头,假装整理被子,闷声说:“永贵哥,桂兰妹子……是个好人,肯定会有后福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让马永贵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另一边,马桂兰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哥哥的康复上,但杜安泰的存在,还是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他那高大沉稳的身影,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走进病房,心里会莫名地安定下来。
看到他因为熬夜眼底泛起的青黑,她会忍不住心疼,悄悄把秀玲带来的补汤多留一碗给他。
但她是个谨慎而传统的人,经历的磨难让她不敢轻易触碰感情。
她时常在心里告诫自己:杜大哥是好人,帮了哥哥这么多,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免得让人看轻了,也玷污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义。
于是,她对待杜安泰愈发客气有礼,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是那偶尔交汇的眼神里,泄露的一丝慌乱和柔软,却骗不了人。
出院的日子眼看近了,一个新的现实问题摆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