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新定天下,北边辽人虎视眈眈,西边若再生变...
你是怕朕重蹈杨行密的覆辙?李昭把密报推过去,烛火映得李昪的眉峰一跳。
前世杨行密为联钱镠嫁女,结果反被断了粮道的事,他们父子在寿州城的草棚里讨论过七遍。
李昪的手指抚过密报上大论通辽的字迹,突然跪下来:儿臣愿领三千玄甲卫去河西,探探吐蕃虚实。
起来。李昭伸手要扶,又顿在半空——他是皇帝,不是当年能拍着义子肩膀说走,喝酒去的观星师。北疆更要紧。他说,李从珂那边,雁门关快守不住了。
李从珂的盔甲上还沾着血渍。
他跪得笔直,腰间的横刀磕在金砖上,发出清响:末将前日中伏,是轻敌。他抬头时,左眼的刀疤从额角扯到下颌,求陛下再给末将三千人。
若雁门失守,末将提头来见!
李昭望着他腰间的箭囊——那是去年亲征时赐的。
案头李从珂的军报还摊着,折损三千骑的字迹被烛火烤得发卷。
他想起前世雁门关失守时,中原百姓被辽人屠了三县,喉头突然发紧:准了。他说,再加三千禁军,归你调遣。
李从珂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带起一阵风,把案上的《北疆布防图》吹得哗啦作响。
李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徐知诰——当年这孩子也是这样,跪在病榻前说要守坟,后来却为了救他,替他挡了朱温的暗箭。
月到中天时,裴仲堪被引进御书房。
他的朝服还带着墨香,显然刚从政事堂过来:陛下可是要臣拟和亲诏书?
李昭从龙案下抽出一卷西夏的密报,但要在诏里提,河西七州须得先交割三州为聘。
另外...他指向案头的《党项诸部图》,着人联络野利部,许他们盐池的经营权。
若吐蕃背信,就让野利部抄他后路。
裴仲堪的笔尖在纸上顿住:陛下这是...阳谋?
乱世里,哪有什么真盟友。李昭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前世史书中模糊的吐蕃记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启禀陛下!斥候的声音撞开殿门,岭南流放地来报——徐知诰之子徐景明昨夜逃出,疑似往河北去了!
李昭的茶盏地碎在案上。
他望着地上的瓷片,想起徐知诰吞金前说的谢谢陛下教我读《孟子》,喉间的铁锈味突然浓得化不开。
传朕的旨意。他的声音像浸了冰,全国戒严,严查徐氏余党。
殿外的更漏敲了三更。
李昭摸着腰间的佩,突然想起寿州城破时的大火——那时他是观星师,只想着救一城百姓;现在他是皇帝,要守的,是整个天下。
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些,照得案上的《西域地图》泛着冷光。
李昭望着地图上的河西七州,嘴角勾起极淡的笑——这乱世,终究要变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