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烟借机退到帐后,迅速从发间抽出驼骨簪子,挑开内层衣襟。
藏在丝帕里的密丸还带着体温,她捏碎药粉撒在榆树根下——这是与暗桩约定的信号:红粉三缕,急报。
长安东门的月被乌云遮住大半时,赵匡胤的轻骑到了。
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天。
他勒住马,听见前方林子里有金属摩擦的轻响——果然有伏兵。火折子!他低喝,身后亲卫立刻递上。
借着火光,他看见二十余骑藏在树后,马上的吐蕃人佩着短刀,马上挂着的布囊里隐约露出孩子的绣鞋。
赵匡胤拍马冲在前头,盘龙枪横扫,当先一人的头颅应声而落。
他的枪尖挑开布囊,露出太子李恪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孩子嘴上塞着破布,眼睛肿得像桃子,看见他时突然剧烈挣扎,布囊上的银铃铛作响。
护好太子!赵匡胤大喝,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
徐党将领冯继业从斜刺里冲出,刀光劈向他后颈。
赵匡胤侧身闪过,枪柄猛击对方手腕,冯继业的刀落地。你家主子呢?他踩着冯继业的后背,枪尖抵住咽喉。
徐...徐大人在紫微宫...冯继业话未说完,咽喉已被挑破。
赵匡胤扯下外袍裹住太子,翻身上马时感觉怀里的小身子在发抖:别怕,父皇派我来接你回家。
灵州帅帐的烛火摇曳到后半夜时,李昭终于等到了捷报。
报信的亲卫脸上还沾着血,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子平安!
赵将军砍了冯继业的头,现在正往回赶。
吐蕃使者今早求见,说要献二十车牛羊赔罪。
徐知诰呢?李昭的声音很轻。
亲卫的笑僵在脸上:紫微宫书房...自缢了。
李昭沉默片刻,将茶盏重重按在案上。
茶渍溅在刚送来的吐蕃降书上,晕开一片暗黄。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听见帐外有细碎的脚步声——苏慕烟掀帘进来时,发间的驼骨簪子还沾着草屑,嘴角有道淡红的抓痕。
陛下。她屈膝行礼,袖中滑出半块西夏符牌,方才收到玉门关的线报...李元昊没回兴庆府。
李昭接过符牌,指腹擦过上面的西夏文字。
符牌边缘还带着血锈,像极了三个月前他在贺兰山下捡到的那半块。
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是探马归营的信号。
他望着苏慕烟眼底的暗芒,突然想起前世史书中模糊的记载——玉门关外,有座废弃的汉长城。
传朕命令。他将符牌收进袖中,声音里多了几分冷锐,所有西征军原地休整三日,马匹换铁掌,箭簇加三倍。
苏慕烟望着他重新亮起的眼底星火,忽然明白:这团火,从来就没灭过。
它烧退了西夏,烧垮了吐蕃,烧得徐知诰自绝于宫闱,现在...该烧向玉门关外的风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