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观星台的铜鉴。李昭突然开口。
苏慕烟立刻从妆匣里取出一方青铜镜,镜面蒙着黄绢。
李昭揭开时,月光从帐顶缝隙漏下,照得镜面泛起幽蓝的光——这是他用心火映照术时的法器,前世研究了十年星图才参透的门道。
他指尖按在镜心,呼吸渐缓。
眼前浮现出星图:紫微垣的帝星本应璀璨如日,此刻却蒙着层灰雾;太微垣方向,一道暗红龙气正缓缓爬升,与帝星形成对峙。
李昭的瞳孔骤缩——那龙气的形状,和徐知诰腰间的九螭玉佩分毫不差。
好个徐知诰。他睁开眼时,镜面上已凝了层薄霜,他以为断了粮道,朕就不得不回长安救火。
可他忘了...李昭的手按在虎符上,朕的救火队,早就在路上了。
益州的秋夜比西北更凉。
段凝裹着玄色披风站在城楼上,看着信使的快马撞碎月光。
他拆信时,烛火在长安危三字上跳了跳,将墨迹染成血色。
副将!他转身大喊,铠甲在风中发出清响,带三千人守益州,其余跟我走。
将军,巴蜀山道十月就封了!偏将急得跺脚,秦岭小径全是蛇虫,五千轻骑...
走褒斜道。段凝抽出腰间横刀,刀锋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地图上,徐知诰要烧长安的粮,我们就烧他的军械库。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告诉弟兄们,今日走的每一步,都是给子孙铺的路。
玉门帐内,李昭的军令正随着快马传向四方。
赵匡胤站在帐外听着全军后撤三十里的将令,嘴角勾起半分笑——他太了解陛下的用兵,退是饵,伏是钩。
赵将军。李昭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带五百死士,换身破甲,混进溃兵里。
等敌军追上来...他的拇指在喉间一划。
赵匡胤抱拳时,甲叶撞出金石声:末将明白。
月到中天时,李昭站在帐外望长安方向。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是苏慕烟在烧张全的供状。
他摸了摸腰间苏慕烟绣的并蒂莲,那针脚细密得像她的心思:烟儿,你说徐知诰此刻在做什么?
数着时辰等陛下退兵。苏慕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琵琶弦的清越,可他不知道,有支轻骑正踩着秦岭的雪,往他后心扎刀。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斥候的马蹄声。
那马跑得太急,在营门前扬起大片尘土。
斥候滚下马背时,甲片撞在地上叮当响:启禀陛下!
长安东门外火光冲天——是段将军的旗号!
李昭望着东方渐起的火光,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那火光映在苏慕烟眼底,像极了当年寿州城头的星火——那时他初占寿州,她说这星火,该燎原。
如今看来,确实要燎原了。
传朕的令。他转身对裴仲堪道,前线暂缓撤退。
告诉赵匡胤,伏兵再往南压五里。
裴仲堪点头时,瞥见李昭袖中露出半截密信,墨迹未干的焚毁军械库四字,正被火光映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