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能看见他喉结滚动,指节因用力发白,信纸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河西王...王建业低声呢喃,野利老匹夫说只要献了玉门,就让我做河西王...
李昭猛拍案几,震得星盘差点翻倒。
苏慕烟和裴仲堪同时抬头,见他额角青筋暴起,眼底血丝密布:他动了。他抓起案上的密报扔过去,这是上个月折家送来的,王建业的小儿子在夏州娶了李彝超的侄女。
野利仁荣拿河西王的头衔钓他,他上钩了。
裴仲堪展开密报扫了两眼,突然抚掌:陛下可记得王建业的副将张铎?
当年在寿州城,张铎的老娘生了重病,是陛下拨了药材救的命。他指尖点着案上的玉门城防图,张铎现在管着西城门的三千守军,若许他个灵州刺史...陛下,分化瓦解比硬攻强。
李昭盯着地图上玉门关的红点看了片刻,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在羊皮地图上西城门处划了道血痕:去传朕的密旨,张铎若能在三日内拿下王建业,灵州刺史就是他的。
另外...他顿了顿,赏他老娘十车辽东人参。
末将领命!帐外传来清越的应和声。
赵匡胤掀帘而入,甲胄上的鳞片还沾着露水,陛下,末将请战玉门外的西夏前哨。
野利仁荣派了阿史那兀烈带五千人在关外扎营,末将带三百轻骑,今夜就能把他的人头挂在玉门城头。
李昭上下打量他——这小子今年刚满二十,眉骨上还留着去年征北汉时的刀疤,眼里的锋芒比当年寿州城的铁更利。准了。他解下腰间的玄铁虎符抛过去,但记住,要活的士气。
赵匡胤单手接住虎符,甲胄相撞发出清脆的响:末将明白,要让玉门守军看看,西夏人也不过是会流血的肉。他转身时披风扬起,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天文要录》吹得哗哗翻页,停在荧惑守心那章。
后半夜的风沙更大了。
李昭站在帐外,望着西北方翻涌的乌云,手里攥着苏慕烟方才留下的珊瑚耳环。
那对珊瑚红得像血,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他听见帐内裴仲堪在核对调兵文书,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又听见远处马厩里战马嘶鸣,是赵匡胤的轻骑在喂野草。
陛下!
一声惊呼刺破夜色。
李昭转身,见个浑身是沙的斥候滚鞍下马,膝盖砸在地上溅起尘土:玉门急报!
王建业方才下令关闭城门,城楼上挂起清君侧的白旗,还射杀了末将的同袍!
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西北方的乌云,突然想起苏慕烟前日说要找画师——说是要画些让乱臣贼子夜里做噩梦的图。
此刻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摸了摸怀里的千里镜,镜片上的小蝴蝶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传朕的口谕。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让画师即刻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