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扮成歌姬,孟府的宴会上能近身。
李昭摇头,王处回要的是体面。
你写封信,用蜀地特有的薛涛笺,蘸松烟墨——他爹是松州墨工,见了墨香就会信三分。
苏慕烟垂眸应下,转身时裙摆扫过裴仲堪的皂靴。
后者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陛下,若王处回真反...
他会反。李昭打断他,但未必反得成。他捡起案上的狼毫,在宣纸写下二字,墨迹未干就被他揉成纸团,你去拟旨,许他西川行军司马的虚衔,再让徐知诰把汉中的粮草往兴元府调——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小宦官的尖嗓,徐大人求见,说有急事!
徐知诰掀帘进来时,腰间的算筹袋撞在门框上,叮铃作响。
他额头挂着细汗,手里攥着半卷染了茶渍的账本:陛下,成都来的商队说,王处回今日买了三千石盐。他展开账本,指着最后一行,盐商说,他特意要了粗盐——粗盐能腌肉,能藏刀。
李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前世史书中王处回夜袭孟府,带的是腌肉裹刀的私兵的记载轰然炸响。
他看向裴仲堪:你去库房取那盒迷心散,掺在给王处回的回信里。
若他真心降,闻了无事;若存二心...他顿了顿,七日之内,他会咳血。
裴仲堪领命退下时,殿外的更鼓敲过丑时。
李昭揉了揉发涨的眉心,看向徐知诰:你明日就去汉中,带着三千辎重兵。
记住,粮草要堆在明处,刀枪要藏在暗处。
徐知诰点头,算筹袋在他腰间晃出细碎的光:臣明白,这是给孟知祥看的——陛下既护着王处回,也防着他。
李昭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想起前世孟知祥得知王处回叛变时,赵季良早已带着亲军守在孟府门口。
史书没写赵季良如何得知消息,此刻他却突然明白:或许孟知祥从来没信过王处回,所谓联南诏立外嗣,不过是引蛇出洞的饵。
陛下!
殿外传来马蹄声急。
李昭掀开帘子,正看见一匹青骓马撞开宫墙下的腊梅树,马上骑士的衣襟浸着血,怀里还抱着半面破损的剑门关令旗。
剑门关急报!骑士摔下马来,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昨夜子时三刻,王处回率三千精兵围孟府!
赵季良早有防备,用滚木礌石击退叛军,王处回被软禁在西院!
李昭的手在风里攥成拳。
他望着东方渐起的朝霞,突然想起前世史书中那句被自己圈红的批注:乾宁四年成都星变,实乃孟知祥自导之局。
殿内,苏慕烟刚写完给王处回的信。
她蘸了松烟墨,在信末画了三颗连星——那是三星升斗的暗号。
可当她抬头时,却见李昭望着西南方向的眼神,比星盘上的青铜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