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涞水河畔。
高行周的红缨枪挑飞第三支羽箭时,左肩的甲叶已经裂开道缝。
他回头喊了声:张五!
带弟兄们往西边林子撤!话音未落,又有三骑从斜刺里冲来,马背上的契丹人举着骨朵,吼叫声像狼嚎。
奶奶的!高行周拧身挥枪,枪尖挑开骨朵,顺势刺进对方心口。
鲜血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他扫了眼四周——原本三百人的轻骑,只剩百来个,可契丹人还在往这边涌。
将军!
这边!身后传来亲兵的吆喝。
高行周拨转马头,看见前面土坡上有堆篝火——契丹巡逻队的营地!
他咬着牙冲过去,枪尖扫过篝火,火星子溅得老高。
趁契丹人慌乱,他翻下马背,从死者腰间扯下个皮袋——里面装着卷成筒的布帛,展开一看,竟是契丹布阵图!
高行周将布帛塞进怀里,翻身上马。
马蹄踏碎薄冰,溅起的冰水打在脸上,像刀割。
等他带着残骑冲出包围圈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铠甲里的血早冻成了硬块。
寿春紫宸殿。
李昭捏着陈彦威的密信,指节发白。
案头摆着高行周的布阵图,用朱砂标着契丹中军在居庸关北攻城器械囤于涿州。
他望向殿外,雪停了,可空气里的冷意更重了。
陛下,裴矩大人求见。小黄门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裴矩裹着貂裘进来时,眉梢还沾着雪。
他从怀中取出封信笺:耶律倍被臣说动了,愿劝其父暂缓对唐用兵。
草原各部最近闹饥荒,耶律阿保机若执意南下,后院怕是要起火。
李昭将信笺递给苏慕烟,后者快速扫过,点头道:耶律倍与阿保机有隙,这消息可信。
李昭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幽州、居庸关、涿州三点,契丹虽强,后勤线拉得太长。
刘仁恭若归附,我们可让他开城放我军入城,内外夹击;若他反复......他顿了顿,高将军,你带五千精骑潜到涿州,断契丹粮道。
陈彦威,你继续探契丹动向。
末将遵旨!高行周抱拳,铠甲上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暗褐。
陛下,幽州来的急报!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昭心头一跳。
他接过信报拆开,墨迹未干的字刺得眼睛生疼——刘仁恭开城迎契丹,幽州城破,耶律阿保机已入城。
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炭火崩裂的声音。
苏慕烟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指节发白;裴矩的貂裘滑落在地,他却浑然不觉;高行周的红缨枪砸在地上,枪尖磕出火星。
李昭盯着信报上的血指印,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冰碴子,刮得人后背发凉:刘仁恭终究是怕了......传旨,所有北境驻军进入一级戒备。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耶律阿保机,你以为得了幽州,就能南下?
殿外的晨钟突然敲响,惊起一群寒鸦。
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宫墙,叫声里裹着雪末,往北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