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他转身对候在殿外的小黄门道,宣王彦章、段凝、高行周即刻入宫。
三员大将赶到时,紫宸殿的漏壶刚滴完第三桶水。
王彦章的铠甲还带着巡城的寒气,段凝腰间的剑穗沾着马粪味,高行周的靴底甚至粘着半片枯叶——显然是从演武场直接赶来的。
幽州交给王卿。李昭指向舆图最北端,段卿率三万轻骑驻涞水,若契丹南下,务必拖延十日。
高卿领两万步军做后援,随时准备接应。他的指尖划过雁门关,工部即刻征调民夫,加固雁门关至蔚州的工事,每五里设一岗,烽火台昼夜不熄。
王彦章抱拳时铠甲铿锵:末将定守得幽州城砖不丢!段凝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刀:三万轻骑,够耶律德光喝一壶的。高行周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臣这就去点兵,半个时辰内开拔。
殿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陈彦威掀帘进来,身上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褐,脸上涂着灶灰,若不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是斥候统领。
他腰间的竹篓里装着半袋发霉的饼子,凑近时能闻到馊饭味。
陛下。他压低声音,竹篓里的短刀撞在碗底,末将带三十个兄弟混进河北难民潮,明日天亮前到后唐边境。
李昭盯着他脸上的灶灰,突然伸手抹了把——灰渍蹭在掌心,混着他指节的薄茧:记得,要活的军心动荡。
末将明白。陈彦威退到门边,竹篓在门框上磕出闷响,若能让李存勖的亲兵砍了景进的头,胜过十万大军。
门帘落下时,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像滴进墨池的水。
李昭刚要转身,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小黄门掀帘的手在发抖:陛下!
幽州急报!
信使跪在地上,铠甲缝里还渗着血,马革囊上的冰碴子掉在青砖上叮当作响:耶律阿保机亲率十万铁骑南下,前锋已过榆关!
李昭的手指扣住舆图边缘,绢帛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榆关离幽州不过百里,十万铁骑半日就能杀到。
他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岁星的逆轨还在继续,像根扎进天幕的针。
宣王彦章、段凝即刻来见。他的声音沉得像压在井里的石头,目光扫过案头的虎符——杨令修还在南方,可北方的战火,已经烧到脚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