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将信笺拍在御案上,目光扫过首排的李恪:太子,你说这信是伪造的?
李恪跪坐在青砖上,冕旒早不知何时滑落,露出额角的冷汗:儿臣...儿臣被奸人所惑...
奸人?李昭指节叩了叩信笺,徐知诰的私印在这,段承恩的供状在那,你东宫偏殿藏的五十车火药,此刻该运到军器监了吧?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冷下来,朕再问一次——是谁教唆你犯上作乱?
殿内落针可闻。
御史中丞孙允中的朝靴在青砖上蹭出半道白印,忽然越众而出:陛下,臣愿主审此案。他腰间的獬豸佩坠微微晃动,依《唐律·贼盗》,谋大逆者当废储削爵。
臣请旨:废太子、削爵为民、终身监禁。
李昭望着阶下颤抖的李恪。
这孩子刚满十五岁时,曾举着自己画的《农桑图》来求他题字,墨迹里还沾着稻穗的碎屑。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无半分温度:削去储君之位,幽禁东宫三年。
期满视其悔过再议。
退朝时已近黄昏。
李昭站在观星台的汉白玉栏杆前,望着西沉的落日将宫墙染成血红色。
段凝送来的星图摊在案上,二十八宿的位置比三日前清晰了许多——徐知诰这颗扰乱江淮十年的灾星,终于要陨落了。
陛下。苏慕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庐山新茶的香气,庐山送来急报。
李昭接过密报的手顿了顿。
信上的字迹是段凝亲书:东林寺地下挖出铁甲三百具,疑为徐党旧部所藏。他望着观星台下渐起的夜雾,忽然想起前世史书里那句徐知诰终隐庐山——原来不是隐,是困。
传段凝。他提笔在密旨上落下最后一笔,庐山戒严,徐知诰不得再踏出一步。
御书房的烛火噼啪炸响。
窗外的更夫敲过三更,李昭望着案头未批完的奏疏,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玄甲擦过青砖的轻响。
他将密旨折成鸽翼状,放进鎏金密匣,抬眼时正看见段凝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像柄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