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凝的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窗外传来两声鸦鸣。
楼下的暗卫得了信号,将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在绢帛上。
他盯着赵崇珪泛红的脸,想起李昭今早说的钓大鱼——徐党余孽若全跳出来,才好一网打尽。
寿州宫中,李昭望着案头徐知诰的讲经记录,烛火在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几个字上摇晃。
崔道融的青衫被夜风吹得鼓起来,他正捧着茶盏道:徐公的《易》讲得妙,可这二字,怕不是指陛下。
崔卿怎么看?李昭拨了拨灯芯,火星噼啪溅在字上,烧出个焦洞。
崔道融放下茶盏,指节叩了叩案上的《科举改制十策》:徐党根基在江南士族,羽翼是军中旧部。
若要剪除,春祭大典是个好由头——陛下登坛祭天,满朝文武皆在,正是立威的时候。
李昭望着窗外的星子,忽然笑了:崔卿这十策里,说要取士不问门第,倒和朕想的一样。
等苏娘子回来......他顿了顿,这天下,确实该换副模样了。
子时三刻,李昭独自登上观星台。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他望着紫微垣西侧那片偏移的星群,喉结动了动。
前世史书里写着乾宁二十三年春,江州兵变,可具体日期却模糊不清——此刻帝星暗,太子星躁,分明是乱起之兆。
传郭从训。他对随侍的小太监道,带五百精兵南巡,就说朕要查江防。小太监应了,跑下台阶时差点摔一跤。
李昭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二十年前寿州城墙上,徐知诰也是这样跑着传递军令——那时的徐知诰,眼里只有流民和城墙,哪有现在这许多算计?
东方刚泛白,段凝就撞开了含元殿的门。
他甲叶上沾着血,手里攥着半截染血的信纸:陛下,苏娘子的密信被劫了!
刺客伪装成驿卒,杀了传信的暗卫......
李昭接过信纸,东林寺藏兵五个字还沾着暗红的血。
他忽然想起昨夜观星时,紫微垣旁那颗忽明忽暗的客星——原来不是兵变,是兵藏!
宣太医。他对段凝道,声音里带着疲意,就说朕偶感风寒,近日不见外臣。段凝一怔,随即领命退下。
李昭望着案头未批完的奏疏,嘴角扬起半分冷笑——既然有人等不及,那便让这出戏,唱得更热闹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