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给他们递了刀。李昭的目光如剑,朕听说,寿州铁场去年少了三千斤精铁;又听说,幽州驿站上个月迎来一队契丹商队,拉的不是皮毛,是甲胄。他顿了顿,内乱未清,外敌难御。
即日起,着监察御史崔道融整肃朝纲,凡与契丹有私联者,按通敌罪论处。
徐知诰突然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明鉴!
臣对昭朝一片赤心......
起来。李昭的声音像浸了冰,你若真有赤心,明日便将淮南私庄的地契呈来——朕要拿那些田,养十万北伐军。
退朝时已近正午。
段凝跟着李昭往御书房走,甲叶在日头下泛着冷光:陛下,末将已在长安外围设了三道防线,驿站和市集都安插了暗桩。
凡持契丹文书者......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昭望着宫墙上的积雪,但别只盯着明面上的。
徐知诰的门客里,有个叫周宗的,会契丹话。
末将这就去查。段凝抱拳欲走,又被李昭叫住。
等开春,李昭望着远处的含元殿,你去庐山踩踩,看看那里的温泉是否养人——有人说想去归隐。
三日后,《讨契丹诏》贴满长安街头。
李昭站在承天门上,望着城下攒动的人头,听着凡我子民,共御外侮的呼声撞在城墙上。
风卷着诏书的边角猎猎作响,他忽然看见徐知诰跪在丹墀下,手中举着辞官表。
准其所请。李昭提笔在表上批了字,又添了句然须留京述职三月,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朵迟开的梅,传旨,三日后在含元殿设宴,为徐卿饯行。
徐知诰接过批复时,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玉版。
李昭望着他发颤的背影,想起二十年前寿州城楼上,这少年曾指着北方说:等我有了兵,定要扫平胡虏。如今胡虏未平,人心先变了。
殿外的黄昏来得极快,晚霞将含元殿的飞檐染成血色。
李昭站在廊下,望着宫人们在殿内摆下二十桌宴席——最上首的位置,铺着徐知诰当年亲手绣的锦缎。
陛下,苏慕烟捧着酒壶走来,破虏春,是您当年在寿州地窖埋的。
李昭接过酒坛,指腹擦过坛身的泥封。
他望着含元殿内渐次点亮的烛火,忽然笑了——三日后的夜宴,该上什么菜呢?
或许该有盘鲈鱼,要新鲜的,就像当年寿州城河里捞的那样。
风掠过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
李昭将酒坛轻轻放在案上,望着殿外渐浓的暮色,目光穿过重重宫阙,落在远处的含元殿牌匾上。
那里的二字,是他亲手写的,笔锋刚劲如铁。
明日,该是新的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