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桶!他的吼声混着夜风炸开,早埋伏在城脚的士兵掀开草席,成排的陶瓮被点燃。
火舌裹着黑烟窜向敌营,雷彦恭的粮草车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马嘶声、喊杀声刺破夜雾,段凝抽出腰刀指向敌阵:开城门!
杀!
雷彦恭在乱军中扯着缰绳打转,他的玄甲被火光照得通红,活像一只困在火圈里的兽。
直到段凝的刀尖抵住他咽喉时,他还在喘:你...你不是商队...
商队?段凝扯下脸上的粗布巾,露出腰间玄玉虎符,陛下要的,从来不是商队。
同一时刻,承明殿的龙案上多了卷新写的诏书。
李昭握着狼毫的手稳如磐石,笔尖在雷彦恭背主叛国几字上顿了顿,又重重写下凡从逆者,族灭;凡来降者,免罪。
墨汁渗入竹纸的瞬间,他抬眼对殿外候着的小黄门道:用八百里加急,传往天下州郡。
五日后,岭南的捷报随着南海的风卷进殿来。
刘思远的信写得简短:番禺米仓开,流民皆归田;南汉旧部尽缚,岭南已定。
末将请旨,是否班师?李昭望着信末刘思远三个力透纸背的大字,想起三日前他跪在殿中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的模样,嘴角终于松了些:回他,择三五个岭南士子辅佐,速归京师。
小黄门捧着信刚退下,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李昭的眉峰一跳——这马蹄声比寻常驿卒快了三倍。
陛下!新来的驿卒跪得膝盖撞在金砖上,怀里的密信还沾着露水,幽州急报——耶律阿保机前锋已破蓟州,昨日午时,涿州城陷!
李昭的手在龙案上撑住,指缝里渗出青白的骨节。
他望着殿外渐起的北风,想起前世史书中涿州城破那日的血月,喉间泛起腥甜。
传诸将。他的声音像被北风刮过的青铜,明日辰时,武德殿议事。
殿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阶前,有片叶子飘进殿内,停在那封幽州急报上。
李昭望着叶尖的露珠,忽然想起寿州城破那日,自己站在城头上望着流民们扛起锄头的目光——那时他想的是结束乱世,此刻他望着北方翻涌的乌云,指节捏得发白:这一次,朕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