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力之强,甚至吹得人睁不开眼。
那条原本一往无前的火龙,像是被迎面狠狠打了一拳,巨大的火焰浪头猛地一滞,随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南诏军自己的阵线反扑回来!
“风……风向变了!”南诏军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前排的士兵们被迎面而来的火墙瞬间吞噬,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火炬。
后方的军队想要后退,却因谷道狭窄,自相拥挤践踏,阵型顿时大乱。
他们被困在了自己点燃的火焰和无法逾越的同袍之间。
高泰祥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天时会如此诡异地与他作对!
“稳住!都给我稳住!”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重整秩序。
但他的声音,被另一道更尖锐、更致命的声音彻底淹没。
“放箭!”
孟知祥冰冷的声音在北风中响起。
霎时间,山谷两侧的高地上,黑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了数以千计的强弓劲弩。
随着一声令下,密如飞蝗的箭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下方混乱不堪的南诏军倾泻而下。
这是真正的绝境。
前方是焚尽一切的烈焰,头顶是收割生命的箭雨,背后是拥堵不堪的退路。
南诏军彻底崩溃了,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或被烧死,或被射杀,或被同伴踩踏而死。
葫芦谷,在这一刻,真正化为了他们的人间炼狱。
高泰祥身中数箭,鲜血染红了铠甲。
他知道大势已去,拼尽最后的气力,拨转马头,试图从侧面山坡的缝隙中突围。
然而,迎接他的,是早已等候在此的蜀军刀盾手。
一员蜀军校尉,手持长槊,大喝一声,策马迎上,只一个照面,便将精疲力竭的高泰祥挑落马下。
寒光一闪,那颗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滚落在泥泞血水之中。
数日后,捷报传至寿州。
李昭在节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展开了那份由孟知祥亲笔书写的战报。
当听到高泰祥授首,南诏火山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时,整个节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李昭面色平静,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他缓缓起身,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高泰祥已死,南诏精锐尽丧,十年之内,再无力犯我疆界。本使在此宣布,擢升孟知祥为西南节度使,总管川南军政,为我大唐镇守西南门户!”
群臣躬身拜贺,颂扬之声不绝于耳。
李昭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每一张激动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西南已定,接下来,该轮到中原了。”
话音落下,殿内群情激昂。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主公,这位年轻的淮南节度使,终于要将他那锋利的目光,投向天下最富庶、也最核心的土地。
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然而,就在这股高昂的氛围达到顶点的时刻,一名内侍官步履匆匆,却又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动作,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来到李昭身侧,呈上了一封用火漆密封的密信。
信封的制式,让李昭的眉头微微一挑。
那不是来自任何一个藩镇,而是来自中原的腹心,大梁的都城——汴京。
李昭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扫过。
殿内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离他远去,他
信是朱友贞亲笔所书,言辞恳切,竟是主动提出,愿与淮南罢兵议和,共商天下大计。
他轻轻将信纸捏在指间,仿佛捏住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低声冷笑,那声音不大,却让身旁的内侍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终于意识到,我才是真正的威胁了。”
李昭的目光越过欢呼庆祝的群臣,投向殿外遥远的北方。
朱友贞的示弱,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封议和信,是陷阱,还是缓兵之计?
无论是什么,都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
他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必须加快自己的步伐,在这盘越来越复杂的棋局中,抢占绝对的先机。
“来人。”李昭对身后的亲卫低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传我帅令,命在成都诸将,三日内赶赴帅府,不得有误。有些事,需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