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泰祥一声令下,数百名士兵如山鬼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模拟的蜀军营寨中,将陶罐投掷出去。
霎时间,火焰如毒蛇般蔓延,沾之即燃,遇水不灭。
木制的箭楼和营帐瞬间化为一片火海,惨叫声(演练中的呼喊)此起彼伏。
“王上英明!”高泰祥看着眼前的成果,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中原军队惯于平原列阵,到了我南诏的山林里,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这‘焚天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厚礼!”
他的副手凑上前来,低声道:“将军,太和城传来王上的旨意。杨干真已将川南舆图献上,王上许诺出兵,令我等听候号令。”
“杨干真?”高泰祥冷笑一声,“一个连祖宗基业都能出卖的废物,还指望王上真会帮他复国?王上的目标,是整个川南!告诉潜入嶲州的弟兄们,让他们继续散播蜀军残暴、苛捐杂税的谣言,把水搅得越混越好。等到时机一到,我们便以‘义师’之名,踏入嶲州!”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南诏的旗帜插在成都的城楼上。
在他看来,李昭不过是窃取了后唐果实的幸运儿,根本不懂西南这片土地的生存法则。
寿州,李昭的书房内。
他正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长久伫立,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那是“天象哨所”传回的情报。
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动向,一批粮草的转运,或是一次秘密的集会。
这张网,正在将西南的每一个角落都纳入他的掌控。
然而,他心中那份源自木星异动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这是一种超越了所有情报的直觉,一种对巨大危机的预感。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或者说,对手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诡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负责情报汇总的信使官甚至来不及通报,便闯了进来,他面色苍白,手中高举着一个用火漆严密封口的竹筒。
“主公!西南急报!截获南诏信使!”
李昭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让信使官心头一颤。
李贵立刻上前接过竹筒,用小刀仔细地割开封口,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帛。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烛火跳动着,将李昭凝重的侧脸投射在墙壁上,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扭曲。
他展开绢帛,视线落在上面那短短一行字上。
墨迹是用南诏特有的墨书写,字迹潦草而急切,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秋分,夜袭嶲州。
这六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李昭的心上。
秋分之日,近在眼前!
他们的计划如此具体,如此迅速!
然而,真正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的,是绢帛末尾的那个落款。
那不是南诏王段思平的印信,也不是大将高泰祥的签名,而是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汉字。
杨干真。
这封发往南诏边境军营的密信,竟是出自杨干真之手!
他不仅是引狼入室的叛徒,更是这次军事行动的直接策划者和联络人!
李昭手中的绢帛被他无声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原以为,杨干真只是一个摇尾乞怜的说客,没想到,他早已和南诏深度捆绑,甚至掌握了部分指挥权。
这盘棋的走向,瞬间变得无比险恶。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点侥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断。
“他们比我们想象得更快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