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嗣弯腰拾起断箭,触感还带着赵廷隐掌心的温度。
他袖中密信已写了半页,此刻迅速补上赵可用三字,藏进星盘暗格里。
同一时刻,宰相府的烛火彻夜未熄。
张格捏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案上摆着赵廷隐近三日的行踪记录:初三未时,入城南破庙;初四亥时,出西市酒肆;初五寅时,往蜀王府后巷...他蘸了蘸朱砂,在蜀王府后巷下画了道粗线。
去请王公公。他对侍从道,就说有要紧事商量。
王承休来得很快,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裹着香粉味飘进来:相爷这是...发现什么了?
张格把记录推过去。
王承休扫了两眼,指甲盖在西域商人四个字上刮出声响:前日给陛下讲星象的胡商?他突然笑了,巧了,咱家的人看见那胡商往赵将军府送过两回东西——用檀木箱装的,沉得很。
盯着赵廷隐。张格抓起狼毫,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再派两个人跟着那胡商,他要是出了城...
明白。王承休抚了抚袖中短刀,咱家的人夜里就蹲在赵府墙根,连他院里的狗叫都听得清。
李延嗣是在第七日察觉不对的。
他去茶肆吃早面,平时总爱跟他搭话的茶博士今日缩在柜台后,眼神躲躲闪闪;回客院时,晾衣杆上的蓝布衫被风吹落,他弯腰去捡,瞥见墙根下有半枚泥印——是禁军特有的莲花纹。
当夜子时三刻,成都城飘起细雪。
李延嗣裹着胡服出了客院,怀里揣着星盘,袖中塞着给李昭的密信。
他绕了三条小巷,在城南破庙后墙根敲了三下,门内立刻伸出只手。
这是陈书吏。暗桩的声音压得极低,他在户部当差,能调军粮册。
李延嗣摸出块刻着星纹的木牌塞过去:每月十五,去城北土地庙,找挑担卖桂花糕的老汉。他转身要走,陈书吏突然拽住他衣角:大人小心,今早王公公的人去了赵将军府。
李延嗣的脚步顿住。
他加快脚步往城门赶,雪越下越大,模糊了身后的脚步声。
金牛道上,李延嗣点燃三堆枯枝。
火光腾起时,他摸出星盘贴在胸口——那里面除了密信,还有半段赵廷隐的断箭。
同一时间,成都宰相府。
张格捏着刚送来的密报,字迹还带着墨香:赵廷隐与西域胡商密会,疑通淮南。他提起笔,在二字上重重圈了圈,又补了句夜审,勿留活口。
寿州,淮南王府。
李昭站在地图前,指尖停在二字上。
窗外传来马蹄声,是探马送回的信——李延嗣的信号到了。
他刚要松口气,侍从捧着新密报进来:徐知训将军求见,说夔州的粮草转运...需要您定夺。
李昭望着地图上夔州的位置,目光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