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铁林军如黑色洪流撞向关门,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
城墙上的梆子声骤然炸响。
王彦章裹着染血的皮甲立在女墙后,看着最前排的辽军骑兵冲进关沟——那是段两里长的狭窄山道,两侧是刀削般的峭壁。
他咬碎口中的铜哨,狼烟腾起的瞬间,滚木礌石如暴雨倾盆而下,砸断了辽军后队的退路。
中计了!耶律斜轸的金刀砍飞一支流矢,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望着关沟里人仰马翻的惨状,突然听见左翼传来马蹄声——不是辽军的,是汉军的!
李存审的轻骑正从山坳里杀出,马背上的火把将雪地照得如昼。
后营失火!传令兵的哭喊让他的血都凉了。
回头望去,后方的粮车正腾起冲天火光,高行周的步卒举着长戈冲进营寨,喊杀声混着粮草燃烧的焦糊味刺进鼻腔。
耶律斜轸的金刀劈翻挡路的亲卫,青骓马的铁蹄溅起血泥。
他望着溃退的士兵被汉军截成数段,箭雨如蝗,长矛如林,突然想起三日前战俘营里那个汉军王爷的话:这长城内外的土地,不是靠星象守的。
三天后,雁门关的积雪已被雪水化得泥泞。
李昭踩着碎冰登上关楼,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他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辽军甲胄,身后二十余位将领按剑而立,呼喝声震得烽火台的铜铃直响。
读诏!他话音未落,掌书记展开明黄绢帛,声音穿透寒风:自今日起,长城设三线防御——一线守关,二线巡边,三线护粮!
每五里一烽燧,每夜三换防,敢有懈怠者,军法从事!
山风卷起诏书边角,露出淮南王李昭几个朱印。
城下的士兵齐举戈矛,喊声响彻云霄。
李昭望着远处渐融的雪山,突然想起昨夜高行周递来的密报:幽州城近日有流言,说王爷借星象夺天下
他摸出腰间的观星铜鉴,镜面映出半轮残月。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亲卫策马奔来:王爷,孙先生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李昭将铜鉴收进袖中,目光扫过重新竖起的字大旗。
草原深处,耶律斜轸裹着染血的狼皮,望着天边降落的星子喃喃:或许...这天下,真的不该是我们能染指的。而在千里外的幽州,李昭望着星空,心中默念:这不是天命,这是我命。
风卷着新雪掠过关楼,孙简的马车已停在城下。
车帘掀开时,一片雪花落进李昭的衣领——凉,但很快就被体温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