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垂眸抿茶,茶沫在盏中打转——果然,这马希范急着要他放弃南征。
前世马殷为保楚地,确实常与周边政权虚与委蛇,如今怕是探知他要取岭南,怕南汉一灭,楚地失去屏障。
宴席散时,夜露已重。
李昭站在廊下,看马希范的灯笼队摇摇晃晃往迎宾馆去,转头对郭崇韬道:你说的是,楚国想拖延时间。
马殷老谋深算,怕是与刘龑暗通款曲。郭崇韬压低声音,若我军速取岭南,楚地南边就漏了风;若拖延,刘龑能喘口气加固城防。
李昭望着天边将圆未圆的月亮,嘴角勾起冷意:那就顺他的意。
第二日辰时,迎宾馆的雕花窗棂透进晨光。
马希范正对着铜镜整理冠带,忽闻外间通传:淮南王到。
他慌忙迎出,便见李昭着月白锦袍立在阶前,手中捧着个檀木盒:昨日与内子商议,这门亲事甚好。他打开木盒,里面是对嵌着东珠的金步摇,这是给令妹的聘礼,本王已命赵尚书拟好礼单,三个月后亲自去长沙迎亲。
马希范的眼睛亮了,接过木盒时手都有些发颤:家父若知大王如此看重,定当......
不过。李昭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本王南征在即,这三个月,还要劳烦马使在寿州多住些时日,共商结盟大计。
马希范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是夜,李昭在密室召见李昪。
烛火映得墙上的岭南地图忽明忽暗,李昪的铠甲还带着江水的潮气:末将已率水师到了珠江口,封锁航道的铁索正在架设。
加快速度。李昭将广州城防图推到他面前,三日后必须完成封锁,让刘龑的粮船一只都进不去。他又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郭知谦会带人盯着马希范的随从,若有异动......
李昪握紧腰间剑柄,
密室的门合上时,更夫敲响了三更。
迎宾馆的东厢房里,马希范坐在桌前,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撕开锦袍内衬,取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帛,提笔写了几个字,又用火漆封好。
去,扮作茶商,从水路南下广州。他将密信塞进随从衣领的暗袋,告诉刘龑,淮南王要三个月后才迎亲,让他务必撑过这三个月。
随从低头应了,转身时,窗外的更鼓声恰好传来——咚,咚,咚。
(马希范的随从穿过寿州城南门时,街角茶棚里,一个戴斗笠的身影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袖中露出半截永丰米行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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