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翰转身想跑,却被自己的玉带绊倒在血水里,等王延钧走到他跟前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闽国太子正抓着他的靴底哭:阿弟,阿爹临终前说要传位给你......
住口!王延钧一脚踹开他的手。
他望着四周举着火把的百姓——这些人昨日还在骂他,此刻却举着副节度的旗子喊。
李昭信里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要让百姓觉得,是他们在推着你走。
他蹲下来,把王延翰的头按在地上:你烧粮栈时,可记得百姓?
你杀漳州茶商时,可记得祖训?他转向围观的人群,非我兄弟相残,实乃其背祖忘恩!
人群里不知谁带头喊了声,立刻有几十人涌上来要砸石头。
王延钧挥了挥手,亲卫把王延翰拖进囚车时,他看见人群里有个老妇抹着眼泪说:副节度仁义,没学那朱三杀亲爹。
这句话像根针戳进他心里。
他突然想起李昭送来的诏书最后那句:本王要的是福州城门挂淮南旗,不是你个人的富贵。此刻福州城头的字旗已经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镶着金边的小旗——那是他特意让裁缝在旗角绣了朵闽地特有的素心兰,既显归附,又不失体面。
李昭收到捷报时,正在寿州城的演武场看新兵操练。
徐温捧着染血的信笺走进来,墨迹还带着建州的寒气:王延钧已破城,王延翰押往福州。
他接过信笺,目光停在最后一行:闽地士绅联名上书,愿奉淮南正朔。窗外传来新兵喊杀声,他看见校场东边的炼铁炉正冒着红光——那是寿州铁矿新炼的精铁,再过三个月就能铸成三千副铠甲。
去取节度使印绶。他对徐温说,用福建本地的樟木雕纽,刻镇东军节度使
主公,那海贸司......
明日在七星台祭天。李昭的手指划过舆图上的东海诸岛,要让天下人知道,从长江口到珠江口,所有商船都得在淮南挂号。
祭天仪式当天,七星台的青铜鼎里飘着柏叶香。
李昭穿着玄色冕服站在最高层,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文武:有刚从闽地赶来的士绅,有带着海图的船主,甚至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商——这是他让泉州港放进来的,要做给天下看。
自今日起,福建之地归我节制!他的声音混着编钟的鸣响传向四方,东海诸岛,皆属我疆!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
李昭望着远处的淮河,想起前世史书里五代十国,海贸凋敝的记载。
此刻他的海贸司大印正在徐温手里,印文是二字——这是他特意选的,要让后世的史书里多一笔:淮南王李昭开海贸之先,终成一代雄主。
报——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欢呼。
信使滚下马来,怀里的信筒还沾着北方的尘土:晋王李存勖遣使求盟,愿共伐朱友贞!
李昭接过信筒,封泥上的字还带着体温。
他望着渐沉的夕阳,突然笑了——朱友贞弑父自立才半年,李存勖就坐不住了。
前世他研究过这两人的书信,李存勖表面求盟,实则想让淮南牵制朱温旧部。
请使者去驿馆,上最好的建州茶。他对徐温说,再派人去江陵,告诉高季兴......
话音突然顿住。
他望着远处渐起的暮色,淮河的水在夕阳下泛着血光——那是他新练的水军在夜巡。
明天,他要召高季兴来商量伐楚的事,不过此刻,还是先让李存勖的使者等上两日吧。
风卷着祭天的纸钱掠过七星台,李昭摸了摸腰间的玉珏——那是前世学生送的镇纸,此刻却成了他最珍贵的信物。
他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想起前世讲课时说过的话:五代的乱,是因为没人敢站出来结束它。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