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去。李昭扯下案头的玄色大氅,看看新兵的士气。
太湖的晨雾还未散尽,李昭的马队就到了训练营。
远远望去,芦苇荡里立着排新扎的木棚,三十艘战船泊在岸边,船身上的桐油还泛着光。
士兵们正在甲板上跑操,喊号子的声音撞在雾里,惊起一群白鹭。
李昪跳上最近的楼船,伸手扶李昭登舷。
船板在脚下微微晃动,李昭抓住桅杆的粗绳,触感粗粝得像老茧——这是他第一次离水军这么近。
前世讲课时,他总说水军是五代的隐形霸主,此刻站在甲板上,望着士兵们腰间的短刀、船舷边堆着的擂石,忽然觉得那些史书上的字都活了,带着湖水的潮气钻进肺里。
大王请看。李昪指着船尾的火油桶,每艘楼船配十桶火油,走舸带火箭。
太湖港汊多,若遇敌船......他做了个点火的手势,眼里闪着光。
李昭拍了拍他的肩:当年杨行密靠水军拿下淮南,我李昭要让这湖水变成铜墙铁壁。他提高声音,望向整队的士兵,你们之中,有打鱼的老张头的儿子,有从楚地逃来的小顺子。
我知道你们恨乱世——恨没饭吃,恨家人被抓丁,恨船被官兵抢。
可今天起,你们的船是护民船,你们的刀是护民刀!
士兵们的呐喊撞碎了晨雾,李昭望着他们涨红的脸,忽然想起前世在陕西博物馆见过的唐代士兵陶俑,那些模糊的眉眼,此刻在这些鲜活的面孔上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芦苇荡外冲进来,骑手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报——常州外港遇袭!
吴越刘信的战船烧了咱们三艘运粮船,现在往太湖方向撤了!
李昭的手在船舷上一紧。
运粮船?
那是给宣州前线送的军粮。
他转头看李昪,后者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刘信这是试探。
他试探,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李昭的声音像淬了冰,传我命令,常州守将严守城池,不许出城追击。
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太湖里晃动的船影,让李昪留步。
士兵们散去后,李昭站在船头,湖水漫过船板的缝隙,湿了他的靴底。
李昪站在他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墨线尺:末将以为,刘信初胜必然轻敌。
太湖西角有处芦苇荡,宽不过两里,两边都是山崖......
好个芦苇荡。李昭突然笑了,眼里闪着前世讲课时才有的光,你且把计划写详细些。
返程的马车上,李昭掀开车帘。
秋阳穿过梧桐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车外,郭崇韬的声音传来:大王,李昪的密报。
李昭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太湖设伏,火攻破之。
他望着渐远的太湖方向,风掀起车帘,带进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新船涂桐油的味道,也是即将燃起的战火的味道。
回寿州。他放下车帘,召众将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