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五个亲随,其中两个还在流血,伤口爬满了蚂蚁。
殿下,再往前就是丹徒了。贴身宦官小福子哆哆嗦嗦地指了指东边,过了丹徒...就能到镇江。
杨渥刚要答话,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
他猛地转头,看见灌木丛里闪着冷光——是刀!
有埋伏!小福子尖叫着扑过来,却被一箭穿透了喉咙。
杨渥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荆棘扎得他满脸是血,直到后背撞在棵老松树上。
他摸向腰间,这才想起匕首早被朱瑾拿走了——不,朱瑾已经死了,死在南门桥头,像条被剥了皮的狗。
束手就擒吧。树后转出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手里的朴刀还滴着血,李大王说了,留你条命。
杨渥突然笑了。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李昭?
他算什么东西!
我杨家打下来的淮南...哈哈哈哈...
话没说完,朴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汉子皱了皱眉:聒噪。反手一刀背砸在他后颈,杨渥眼前一黑,栽进了荆棘丛里。
李昭的帅帐设在润州刺史府的演武厅。
烛火映着他的脸,他正盯着案上的朱瑾首级——老将的眼睛还睁着,嘴角沾着血,像在笑。
朱公是条好汉。李昭叹了口气,用檀木匣装了,送回楚州老家。
亲兵抱起首级退下,门帘一掀,李昪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沾着露水,腰间的铁剑挂着半截吴国旗帜。
杨渥擒到了。李昪单膝跪地,在偏厅,绑着。
李昭起身,玄甲上的鳞片在烛火里闪了闪。
他推开偏厅的门,就见杨渥瘫在草席上,头发披散着,正用脚踢地上的茶盏。
茶盏一声撞在门框上,溅了李昭一靴子水。
你就是李昭?杨渥抬起头,眼睛里烧着火,我父帅当年破孙儒、败朱温,淮南是他拿命拼来的!
你...你个观星的酸秀才,也配坐这位置?
李昭没说话。
他蹲下来,盯着杨渥的眼睛——那里面有不甘,有怨恨,却独独没有他在杨行密眼睛里见过的东西:筹谋,果决,对天下的野心。
你父帅临终前,拉着徐温的手说渥儿懦弱,恐难守业李昭轻声说,他说得对。
杨渥突然扑过来,被绑着的手想去掐李昭的脖子。
李昭纹丝不动,直到杨渥累得瘫回草席,才接着道:我不杀你。
送你去寿州,每天有酒有肉,就是不许出院子。
你...你敢!杨渥喘着粗气,我杨家的兵...周本将军...他会来救我!
李昭站起身,玄甲的鳞片碰出清脆的响。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杨渥:周本?
他现在怕是忙着联络高郁呢。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门帘被风掀开,个浑身是汗的密探跌了进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大王!
宣州急报——周本联合楚国高郁,正集结三万旧部,欲反攻扬州!
李昭的手指在玄甲上轻轻敲了两下。
烛火突然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铁铸的墙,挡住了帐外的月光。